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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我心里纠结的厉害,辗转反侧心神不宁,燕详因为第二天要回公司办事,早早就洗漱上床睡了,挨到半夜我偷偷起了床,披着睡袍在露台上抽烟。

山里空气很好,天上的星星亮晶晶的,我忽然想起小时候,我妈和继父晚上加班,我哥带着我在天台上打弹子,他打的好,一开始总是赢,后来见我沮丧,便故意输给我好多次,让我赢了他好多弹子。

那时候的星星,也这么亮。

抽完烟,我拨了郑元龙的电话,约了他第二天靶场见。

第二天早饭后燕详去了公司,我等他走了大约一小时后让老赵开车载我去了靶场,说自己要练枪。

老赵枪法一流,早就不用再练气枪了,送我到了靶场便在茶座上点了一壶茶休息,我换了衣服,独自提着装备去了射击场。

郑元龙穿着身休闲装,早就等在了场地上,我假装不经意地走近了,坐在了他身旁的长椅上。

“有王喆的消息吗?”郑元龙低声问。

“他们说他是潮州一个什么帮派的内鬼,肯定要处置他。”

“哦……果然是暴露了。”郑元龙皱了皱眉:“还好只是潮州帮的身份,不是警队……起码要不了命。”

“那现在怎么办?”我问他:“你们要怎么救他?”

郑元龙紧锁眉头沉默着,看着靶场外的远山,半晌才说:“救他,就得端了东帮,但……即使我们部署的好,他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我心里清楚,我哥肯定已经被权念东他们控制起来了,警察硬冲进去大概很难囫囵把他救出来,再说我哥说过,他们要彻查东帮的贩毒网络,这样一来岂不是前功尽弃。

想到这个,我也明白了郑元龙来找我的目的——他清楚我和燕详的关系,也清楚燕详和东帮的关系,通过我和燕详,也许是唯一可以兵不血刃救出我哥的办法。

“除了直接行动,你们有没有什么迂回办法可以救他?我哥说你们不是要彻查东帮的网络吗?要要是现在行动,会不会打草惊蛇?”我抱着一丝希望问他。

郑元龙想了想,说:“他断线的时间已经很长了,我们也另外派了线人去接近过地下工厂,但没有得到王喆的消息,不敢贸然行动。““至于东帮的网络。”他说:“听说上个月有一个叫阿将的泰国人以旅游的名义去过x市,和权念东接洽过,虽然我们没有最终核实过他的身份,但几乎可以肯定,他的上峰很可能是我们一直在找的某个金三角的将军,也是权念东毒品原料的供应者。”

我隐约记得在临离开地下工厂的那个早上,阿跳似乎曾经提到过一个叫“阿将先生”的人,应该和郑元龙口中说到的是同一个人。

想到这里,我忽然意识到,我只不过是个普通人,充其量也就是王喆的弟弟,像阿将、金三角这么机密的话题,以及警方周密部署的行动,为什么郑元龙如此轻易便跟我和盘托出?

转念之间我终于明白,由于我哥的断线,很可能郑元龙手下已经没有可以跟进的线人,光靠外线,是不可能摸到东帮最机密的内部信息的。

唯一有可能和警方合作,又有可能成功混进东帮的人,是我。王喆是我哥,我不可能不顾他的生死,燕详跟东帮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除了我,不可能再有人能说动他重新踏入黑道,为警方服务。

郑元龙沉默不语,我渐渐明白了他费尽心机来找我的目的,也知道他在等着我主动开口。

其实,即使警方不动作,我也很可能会拿手里的技术去换我哥的性命,只是那样我必然成为权念东制毒的帮凶,如果跟警方合作,这一切就都不同了,就算我真的帮他做出了所谓的“三号”,只要及时将研发进展告诉警方,他们依旧可以抢在毒品上市前端了地下工厂,防止毒品流入市场。

我不是没有正义感的人,尤其在亲身经历过那可怕的一切后,不是没想过帮缉毒大队将权念东绳之以法,可一想到要再次踏入地下工厂,再次和权念东交涉,我就忍不住汗毛直竖,那个地方在我心目中仿佛炼狱的代名词,在那儿的两天两夜,是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噩梦,我已经花了两个月来戒毒和恢复,今后还得花大半生的时间来控制自己不再涉毒。

五月的骄阳下,天地都是一片白茫茫金灿灿的生机,随着渐渐陷入回忆,我却开始浑身发冷,头晕目眩。

“你怎么了?”郑元龙大概看出了我脸色不好,迟疑着问我:“你……还在抽那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