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索的眼神带着讶异和探究,直刺他眼底深处,像是要从那里看穿他,看穿他的一切。
褚锐强迫自己和他平静对视,而后尽量自然地转开眼:“基因问题吧,c国人看起来是显小一点。”
“你看上去很单纯,很干净。”黑索说,“我喜欢你这种澄净的感觉,没有c国成人那种用谦逊伪装的城府,又不像大漠人那种粗糙的简单,像一张干净细腻的纸笺,让人觉得舒服,无害。”
面对这样毫不掩饰的、不切合实际的夸奖,褚锐十分尴尬,在来到日不落之前,他自认自己确实是单纯干净的,但自从冒名顶替了楚童的身份以后,这对他来说已经无异于一种讽刺。
“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你不用在意。”黑索发现了他的窘迫,“事实上你的很多观点是对的,只是天真了点。”
“天真?”褚锐讶然。
第10章 刺客
黑索拨了拨面前的篝火,示意他靠近些别冻着,说:“关于武器,你说的没错,它们只是工具,就像绳子,可以用来晾衣服,也可以用来勒死人,但武器不是一般的工具,它的作用只有一个,就是杀人。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是平等的,比如p国内战,抛开双方的党魁不说,他们麾下的军人,他们领地里的公民,大多罪不至死。然而一旦他们中的某一方拥有了压倒性的先进武器,必然意味着另一方会遭受灭顶的杀戮。”
褚锐默然无语,黑索接着说:“关于p国内战,就更加复杂了,金氏重工在这场内战中一直扮演着一个不光彩的角色,知道是什么吗?”
“出售军火,间接杀戮?”
“不。”黑索摇头,“金隼,金氏重工的掌门人,毕竟是个生意人,即使武器特殊了点,他也一样需要盈利。换句话说,仗打的越凶,他的利润就会越大,要追求利润最大化,自然就要战争最大化。”
褚锐意识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
“是的,p国之所以内战不休,就是金氏重工的杰作,金隼分别贩卖武器给反对党和执政党,甚至买通双方内部的一些官僚,通过挑唆导致战事不断升级,以牟取暴利。”黑索接上了他的话,“‘战争是帝王的娱乐’,对金氏重工来说,战争只是一场秀,而他们,是设计师。p国内战,开端也许真的是为了自由和民主,但到了现在这个阶段,已经变成了野心家勾心斗角的秀场。”
这番话彻底颠覆了褚锐对于家族,对于父亲,甚至对于真理的认知,他十九年来塑造的世界观和价值观仿佛被风沙侵蚀的城堡,正一砖一瓦地坍塌,和重建着。
“我可以运送物资、医药,但不会运送军火。日不落只是个小部落,我也并不是个野心勃勃的人,我无心也无力改变战争,仲裁p国内战,但,当战争不再是单纯的战争,我必须尽我的能力反对它,同时保护自己的部族不受战火侵害。”
黑索结束了这个话题,在外套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烟,坐在火堆边开始吞云吐雾。
隔着篝火跳跃的火光,褚锐怔怔看着雾气氤氲的夜女泉,夜色苍茫,天地一片静谧,只听到木柴燃烧时轻微的噼啪声,这声音仿佛直通心底,阐释着焚烧与灰烬。
渐渐地,褚锐就这样在混乱的思绪中睡了过去,篝火熄灭,刺骨的寒气穿透了他单薄的衣衫,渗入他每一个毛孔,让他冷的直发抖。
然而他醒不过来,鼻塞,脑袋又晕又重,恨不得塞在棉花里才能消减疼痛,只能尽量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抵御寒冷。
不知挣扎了多久,一双强劲的胳膊将他抱了起来,身体窝进一个宽厚的胸膛,随着一阵节奏沉稳的颠簸,走进了一个温暖的所在。
胳膊松开了,似要离去,褚锐贪恋地抓住了,粘在温暖中不放手。
顿了顿,胳膊的主人妥协了,将他轻轻拥进怀里,贴着他抱紧了,手揽着他的背,很快,令人舒适的体温就隔着衣服传了过来,很暖,很暖。
褚锐终于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睁开眼睛的时候,启明星正悄悄坠落,车窗外晨光黯淡,预示着一个即将到来的多云的白天。
褚锐打了个哈欠,猛地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车里,躺在放平的改装车后座上,身后,一个温暖的身体贴着他的背,长长的胳膊穿过他肋下,搭在他腰上。
这儿没别人,只有他跟黑索。
褚锐窘透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和黑索抱在一起,睡在车后座上。
自从记事起他就没跟人这么亲密过,父亲太忙了,根本就没时间陪他睡觉,带他长大的奶母在他三岁后也被金隼要求搬出儿童房。一开始也许他也害怕过,毕竟那时候他才三岁,应该会怕黑,怕打雷,怕大灰狼什么的,但金家的家训根本不会给一个孩子太多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