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门靠近排废水的通道,基本看不到什么人影,只等了一辆黑色的面包车。担架抬上了车后,付秋野变成了人形,随便裹了一件衣服,低头亲吻正在吊点滴的肖暑,又挨个亲吻肖泽阳和肖泽曦,肖泽阳被裹上了小毯子,拉住爸爸的食指,眼睛里氤氲着水雾,奶声奶气地喊:“爸爸……爸爸……。”
付秋野的目光彻底柔和了下去,他蹲下身,细细打量他粉雕玉琢、像极了肖暑的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阳阳是男子汉,陪姐姐和爸爸回特管局好不好?”
肖暑冰凉的手心握住了他的手背,疲惫地问:“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听说你脑震荡……”
“我去爸那边帮忙,有些事情我比较清楚,”付秋野伸手温柔地擦掉他嘴角的血渍,“肖肖,孩子们暂时交给你。”
肖暑微微皱眉,付秋野俯下身来,额头碰了碰他的额头,又亲吻他的鼻尖,把他紧紧地搂进怀里,好几秒后依依不舍地松手。肖暑没有再说什么,一手一个抱起用毛毯裹着的姐弟俩,把他们放进临时的病床上,像叮嘱他不要加班一样:“早点回来。”
面包车低调地开出了研究所,从没有摄像头的偏僻小道里插进主道,迅速拐上了高速公路。付秋野伸手按住自己恍惚的大脑,重新回到了研究所里面。
机场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老天相助,今天刮着大风,火焰在大风里张牙舞爪、呼呼作响,正在飞快地朝着办公楼蔓延。办公楼的大厅里面,士兵脚步匆匆地往外抬受伤的同伴,那些参与了救援的人绝大部分都已经失去了意识,有些手里甚至还死死地抱着狙击枪,但万幸还有呼吸。唯一只有付文庚还一动不动地躺在大厅地正中央,医生单膝跪在他的身边,肖凌云面容严肃,目光凝重。
“爸。”付秋野叫了一声。
肖凌云回头看了他一眼,皱眉:“不是让你先回去吗?身体还受得住?”
付秋野笑了笑,道:“来帮帮你。”然后低头去看没有知觉的付文庚。医生正在他的胸前做简易的电击,那具承载了无数财富和权利的身体像布偶一样弹动着,却一直没有声响。
“脑死亡,”医生叹息说,“本身就受了射线的影响,又离电波源太近,是主要受攻击的对象,神仙都救不回来了。”
肖凌云握紧了拳头。
他又看了一眼付秋野,后者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平静地注视着担架上的人,目光落在他放松的、甚至微微往上扬的嘴角上。
平日里绝大部分时间都保持严厉的男人,脸上早已经刻上了深深的法令纹,但此刻他却看上去只是睡着了,连纹路都淡化了,好似在做着什么难得的美梦,哪怕他的七窍里全部流出了血,也仿佛下一秒就能重新睁开眼睛,大声地斥骂他们医术不佳。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以至于付秋野的心里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幻感。
这个从小便呼风唤雨、却因为爱错、做错,为情所困了整整一辈子的男人,在固执地拉了那么人成为他爱情的陪葬品之后,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踏进了死亡。
付秋野缓慢地往肺里吸了一口气,把脑子里那些混乱的回忆和思绪一点一点压了回去。
他想到自己特地折回来的目的,道:“付家的系统里有家主的生命程序,一旦他的心脏停止跳动,将会在第一时间把信息给第一继承人……付秋明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爸,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肖凌云冷哼一声:“这是付晓婉跟付文庚之间的事情,白白把我们牵扯了进来,真要算起责任也是他们狗咬狗一嘴毛。我已经把付晓婉关了起来,她今天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录了音,付秋明心里会有数的。”
付秋野眯起眼睛,声音发冷:“他带走了肖肖。”
肖凌云没说话。
翁婿之间有了一段尴尬又难耐的沉默,肖凌云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再提付秋明的事情,低声道:“付晓婉用的射线强度很可能会对小曦的发育造成影响,刚才那一分钟之内,付文庚和他的驾驶员脑死亡,我手里的人伤了五个,研究所所在的整个街道全部断信号,有些体弱的群众已经感到头晕呕吐,更麻烦的是居民楼那边也受了波及……”
“压不下来的,”付秋野冷静地说,“尤其是付家家主还死在了里面。”
肖凌云“嗯”了一声:“我知道。你什么意见?”
付秋野又看了一眼地上的人,蜻蜓点水的,很快便挪开了目光,望着岳父的眼睛,道:“拿付晓婉压付秋明。我们从来就没参与过,只是离得近,前来救援,救回了因为违规实验而奄奄一息的肖泽阳和肖泽曦。付秋明会调查监控证实我们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