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泽曦醒了。

付文庚已经赶到了研究所里,果然,第一时间便去了肖家的大女儿那里。付秋明过去的时候他正坐在婴儿床的边上,轻轻地摇着摇篮,温声哄着里面正在掉眼泪的小姑娘。

付秋明在付家待了三十多年,见到父亲这样温柔的次数屈指可数,特别是母亲过世之后,只有在四弟回来的时候,付文庚才会表现出昙花一现的温和。他没有进病房,就站在房门口,看着付文庚一只手里拿些小黄鸭的玩具,一只手拿着奶瓶,耐心地跟肖泽曦说着话。

肖泽曦受到了过度的惊吓,醒来之后爸爸弟弟都不在身边,此时一张小脸惨白惨白,不安地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肉手紧紧地攥着,憋着声音往下掉眼泪,看得人心里一颤一颤地发紧。付文庚试图让她自己拿着奶瓶喝两口,她挥舞着自己的拳头,好几下甚至打到了他的脸。

才一岁多大,小姑娘的五官已经惊人的相似于奶奶,与小时候的四弟也几乎一模一样,此时发着抖,含着泪,别说是付文庚,就连他都止不住的心软。

“曦曦听话,”里面的付文庚小心地替她擦着眼泪,“喝完奶我带你去见爸爸,嗯?”

肖泽曦像是听不懂话里的前半部分,翻来覆去地只说“爸爸,我要爸爸”,付文庚哄了许久,没办法,只好说:“我们去看看爸爸,看到了就喝奶好不好?。”

肖泽曦水汪汪的大眼睛有些害怕地盯着他,在他伸手要抱的时候瑟缩了一下,但大约是更惦记着爸爸们,居然乖乖地被抱了起来。

付文庚带着她出了病房,正遇上门口的付秋明,付秋明张了张嘴,想说肖泽曦身上还有很多东西没查清楚,离肖家赶过来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但付文庚没给他劝阻的机会,面容严肃,看到他之后点点头,道:“我已经把研究所封锁了起来。”

付秋明怔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地皱起眉,他这是什么意思,要抢夺这对双胞胎,跟肖家乃至半个政府撕破脸吗?

“爸,你……”

后面的话不知为何卡在了喉咙里面。他想起病房里还在昏睡的肖暑,医生的话像是往干柴中丢的火种,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眨眼间也引发了熊熊大火,快把他那点可怜的理智一起烧光了。他看了看怀里不安的奶娃娃,喉结上下一圈,只道:“得把付晓婉叫回来。”

付文庚的嘴角动了动,拉出两条深深的法令纹。林薇薇死了之后,三女儿先是悄悄做了尸检,之后有意无意地接近肖家,他早就全部看在了眼里。这场局,恐怕还不是做给肖家的。

付秋明往前几步,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

他摆摆手,“嗯”了一声,目光重新望向怀里的肖泽曦,神色很快柔和下来,轻轻拍着她的背部,笑道:“我们去见爸爸,看看爸爸醒了没?乖曦曦,自己拿着奶瓶好不好?爷爷拿不动了。”

肖泽曦已经扭头去看手术室,他抱着她只走到手术室门口,不想让她看到哪些血淋淋的东西。姐姐却把半个身体都贴在玻璃上,眼睛里面转着眼泪,撅着嘴往空中吹气:“爸爸不痛,痛痛飞走。”

付文庚有些复杂地摸摸她的脑袋:“小曦,我带你去好玩的地方等爸爸。”

肖泽曦摇头:“不去,不去,我要爸爸……呜呜呜。”

付文庚耐心地轻轻拍着她的背部,低声哄着什么,抱着她往走廊的另一头走。肖泽曦不肯离开,眼睛还盯着手术室的门,在他怀里扭动身体,小拳头推着男人石头一样坚硬的肩膀,没有得到回应之后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手术室里的肖泽阳猛地从爸爸脚边站起,白影一样飞快地蹿到了门口,听见那哭声,在原地“嗷嗷”地急叫了两声,然后跳上门把手处,把门拉开,焦急地朝着姐姐的方向冲了过去。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pv停在了已经封闭的研究所偏门,片刻后飞快地驶离了市中心。

肖凌云得到消息之后,又急又怒,直接带了一队人冲到了付家研究所。政府的人居然比他来得还要快,警车停了半条街,沿路全是全副武装的士兵。他心里咯噔一声,下车之前跟手下说了几句什么,从手套箱里挑了一把合手的手枪。

研究所的门口,他看到秘书长亲自出动,身边还跟着李兴,此时正在和付晓婉说着什么。

肖凌云面沉如水,摆摆手,带着十几个人浩浩荡荡地走到门口,跟秘书长打了声招呼,目光刀子一样落在了付晓婉的身上,单枪直入地问:“人呢?”

付晓婉的目光扫过他身后的人,情绪看上去很镇定,冲着肖局敬了个礼,然后礼貌地笑笑,道:“大人们还在抢救,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就是现在都还在昏迷,您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