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曲把领子拉高,遮住下巴,十分冷酷地回头比了个心。
“这位是贝老师的御用编曲老师,这几天帮了我不少的忙。”于斐向弹幕解释,“大家好,这个点吃饭了吗?噢,在散步,我好像也该出去散一散步了,我现在在我们的合宿地,具体的合宿综艺应该会在决赛舞台之后放出的。我们过着有趣而忙碌的生活哦。”
“我可以让大家听一个片段,老师,辛苦了。”
编曲播放一段录音deo,钢琴的声音如同流水,于斐在音乐结束之后补充:“其中的小提琴和钢琴部分是组外成员协助我共同完成的,后半部分出现的吉他主调是我的演奏。到时候在舞台上,很可能我会抱着我的小吉他上场的。”
“大家最好不要吵架,三角形的关系才是最稳定的关系嘛。”于斐将镜头转向自己,他站起身,与编曲老师打过招呼,离开了f室,其他录音室里坐着别的练习生,但也像他一样举着手机在直播过程中,于斐先与正在和粉丝介绍小提琴的袁弘杉打了个照面,被弹幕的来一段刷屏,于是袁弘杉表情淡漠地在录音室里拉了一段《茉莉花》。
袁弘杉一看他的直播,是弹幕让他和于斐一起来一段,于是他们又继续原先的调子,将这首《茉莉花》唱完了,于斐嗓音低柔,手掌不由自主地随着提琴的旋律打着拍子,眼睛微闭,唇边有笑。袁弘杉亦非独奏时的一丝不苟,随着琴弦的滑动,他的身体轻轻摇晃,仿佛在旋律之海穿梭的游鱼,闲适而慵懒。
弹幕是一片铺天盖地的好听,礼物和爱心要飘到天上。两个人凑在屏幕前看热心网友的评论,一面感谢他们带来的人气值和礼物,有弹幕问:听说杉杉在新综艺上去了音乐厅拉琴呀,这是要重操旧业吗?
袁弘杉笑笑,回答:“不算是重操旧业,是开拓新的未来,大家请期待吧。”他停顿一下,仿佛在思考措辞,字斟句酌之后,对着绚烂热闹的直播镜头,他严正认真道:“过去我一直认为离开音乐厅,我就能和过去的音乐决裂了,现在我明白,其这是刻在心里的,一种不会磨灭的印迹。重新回到那个舞台的时候,我的心情很放松,我只希望我的声音能够回响在听众的心里,即便只留下一些浅淡的印象,我也非常满足了。”
袁弘杉说完一席话,不禁后背发紧,喉咙有点干,他有点儿紧张地看向屏幕,支持他的粉丝似乎并没看出他的反复思量和犹豫紧张,或许是知道的,于是铺天盖地是相信与鼓舞:“我们听杉总的!”“你的琴声一直在我的心里回响着”“不是决裂,是和解哦!像和朋友吵架一样,和好之后感情会变得更好的!”
于斐看了一阵,微笑地与袁弘杉告别,录音室里传来悠扬曼妙的琴曲。他一边和直播里的粉丝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走到舞室门口,听见里面的伴奏声,于斐放低声音,微笑地说:“有人在跳舞。你们猜一猜是谁?”
“是cat吗!”
“是猫猫吧呜呜呜呜!”
“来了来了!!!犬猫玩家飞速赶来了!!!”
“在?看看猫!”
于斐没有回答,他倚在门边,从一线罅隙,望向室内跳动的人影。
暮色四合,舞室外的天空色彩斑斓。
乐时穿着黑色的运动衫,宽松运动裤。全身上下一片漆黑,像是落于白昼的一片夜的阴影。
舞步轻飘,落地无声,钢琴在中低音区盘桓犹豫,如同寒夜里夜游的乌鸦,提琴的旋律如同掠过鸦羽的啼哭,乐时的舞蹈变形、扭曲,仿佛在深黑的长河中游动,双手于虚空交替攀扶,在最顶处握住一柄无形的利剑,向下,深深直刺入心口。
重心虚浮变化,他踉跄前行,又趔趄后退,指节分明的手指扼住咽喉,从上至下,无形的重压将他柔软的身躯次第压下,双膝跪地,腹部深弓,肩膀塌陷,头颅歪垂。
他随着乐曲的暂停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如同颓顿朽坏的枯槁,随着渐起的提琴旋律不住摇摆。
动作看似散漫自由,却始终为身体中的每一丝力气支配。
于斐的心狂跳起来,由着这惊如战鼓的擂音,他才发现,从看到第一个舞蹈动作始,他一直屏住呼吸,至今几乎忘却吐气,好像那黑色的影子能够制造生与死,他静止不动,则一切归于死亡。
乐声再起,第一声琴响,那受了重压,几乎为无形世界摧折朽坏的身躯,骤然冻结。
促急的小提琴斜插而入,乐时的双臂骤然张开,又猛然攥住心口,由下盘的力气直顶而上,他柔韧而充满力量的身躯,由小腿、腰腹、肩背,直至脖颈,被一寸一寸地拉直,抵御着重压,他向上,无形的斥力狠压——他单膝跪下,又直起身体,追逐着,挣扎着,最终他站起——而音乐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