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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目养神片刻,察觉到身边有人靠近,谢潮声猛地睁开眼睛,梁屿站在他身后,不发一言地看着他。谢潮声语气里有隐约的怒气:“怎么进来前不敲门?”梁屿回答:“我敲了,你在讲电话没听见。”

谢潮声把他从头到尾打量一遍,他当着谢潮声的面,毫不掩饰地打了个哈欠。谢潮声皱了皱眉头,问道:“你是今早公交车上打瞌睡的那个人?”梁屿揉揉眼睛,说:“我每天都在公交车上打瞌睡。”

上课铃响起,谢潮声发话了:“你先回去上课,今天傍晚放学再来一趟,我会请你家长过来。”梁屿继续揉着眼睛,嗤笑了一声,道:“你请得来就请吧。”

整个下午,谢潮声对着学生信息登记册,轮番拨打梁屿父亲和母亲的电话。试了三四次,电话通了但没有人接,最后一次总算接了,然而电话那头很嘈杂,谢潮声自报完姓名立刻就被挂了电话,再拨回去已经提醒关机了。

既然学生家长这么不配合,那就算了,他没有非要替家长管教孩子的理由。谢潮声将学生信息登记册扔回抽屉,打开课本开始备课。

傍晚放学之前,教务处突然通知召开班主任会议,谢潮声叹了口气,短信告知梁音迟会晚点回去,然后老老实实抱着笔记本去会议室开会。梁音迟的信息回得很快,难得没有对他晚下班发表怨言,只说了句让他尽量早点回来。

谢潮声大概能猜到梁音迟的意图,他又开始头疼,后悔没把办公室的风油精带过来。

会议开了半个小时就结束,谢潮声拜托回办公室的老师帮他把笔记本一并拿回去,自己则直接回家了。回到去饭桌上摆好三菜一汤,谢潮声洗了手坐在饭桌前,眼睛盯着色香味俱全的菜,筷子却不知该落在哪。

“音迟,可以开饭了。”

“你吃,我吃饱了。”梁音迟在房间里应答。

和当下大部分女孩子一样,梁音迟整天嫌自己胖要减肥,一日三餐都吃得很少。谢潮声经常看见她冲那些代餐粉喝,白色或者绿色的糊状饮料,一餐就一杯,然后别的什么都不肯吃了。

这么一杯玩意,真的能饱吗?谢潮声表示怀疑。但他知道不管饱不饱,梁音迟都不会再碰别的菜,她在这方面克制得很。

事实上梁音迟不管做什么事都很自律,她对自己的人生有清晰且精准的规划,迄今为止每一步都是按照既定安排来,回国、工作、结婚,一次都没有出过错。

那天晚上她搂着谢潮声,就是这么对他说的:“我打算回国前,刚好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想结婚了,刚好遇见了你。你说我是不是很幸运?那我现在想要孩子,想当一个妈妈,也能如愿以偿吗?”

她柔软的手臂箍住谢潮声的脖颈,谢潮声扬起脑袋拼命汲取空气,恍惚中他觉得缠在他脖子上的不是人的手,而是一条冰冷滑腻、藏有剧毒的蛇。

谢潮声想起那晚自己的回答:“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不要孩子,我们不会有孩子。”

谢潮声扒拉着碗里的白饭,饭桌上的菜只尝过一点就不再碰了。蒜香排骨外酥里嫩,红烧茄子咸香软糯,清炒时蔬清淡爽口,鱼头豆腐汤浓白鲜甜,每一样都是他爱吃的,放在平时肯定会大快朵颐,但现在他实在没有胃口。

每道菜里都放了葱蒜,葱他还能勉强吃一点,但蒜是最讨厌的,放了蒜的菜他从前一律不碰。结了婚以后梁音迟做菜的次数比较多,他和她提过不吃葱蒜,然而每次她都会放葱蒜。谢潮声不知道她是不记得了,还是觉得无所谓,毕竟有些菜葱蒜是必备的调料,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他也老是忘记梁音迟喜欢用的沐浴露和洗发水的牌子,忘记她喜欢粉色还是蓝色。梁音迟和他不同,她会生气,甚至还会和他吵一架,然后把他买错的东西再重新买一次。

你太粗心大意了,是不是对我根本没上心。梁音迟不止一次这样埋怨他。

谢潮声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巴。梁音迟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弯下腰,两条胳膊圈住他的脖子,脸颊贴上他的脸庞,说话喷出的气息全都洒在他嘴边。

“别闹,刚吃完饭。”谢潮声想分开她的手,梁音迟手臂圈得更紧了,还肆无忌惮地对着他耳廓吹气,嗔笑道:“你是木头吗?还要我教你怎么做吗?”

饭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趁梁音迟把手机拨到一边之前,谢潮声眼疾手快拿过来解了锁,是同事发过来的信息,问他是不是叫了学生来找他,现在人还在办公室等着。

谢潮声站起来,梁音迟搂着他的手被迫松开,她冷着脸看谢潮声:“又干嘛去?”谢潮声拿起手机钥匙就要出门,扔下一句“有事”就走了,全然不管梁音迟在后面骂骂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