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得到了他的表态,面上没有太大变化,但离开的时候,心情显然是不错的。
其后的发展也如同晏西槐所表示、陈老所期待的那样,陈荣秋毕业与晏西槐分开,回到国内按照安排进入工作,晏西槐也没有再与陈荣秋进行过接触。曾经的恋人都能因为天各一方,至少在表面上让往事留下的痕迹慢慢淡去,更不必说只有过一次会面的陌生人。
但今年六月,晏西槐再次见到了这个陌生人。
老人的状态肉眼可见地衰颓下去,但身上散发出的沉沉暮气也无法掩饰眼中清醒的光芒,他坐在轮椅上,在小花园里同晏西槐说话,微微抬了抬手,看向一旁收进了花园大半景色的落地窗,对他说,那是陈荣秋的房间。
晏西槐会在这个时间答应过来,本身就表明了一种态度,他不需要做太多掩饰,就笑了笑道谢,说知道了。
老爷子询问他是否要进去看看,晏西槐看着老爷子沉默了片刻,而后笑着婉拒:陈荣秋不喜欢有人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入他的私人空间,从前晏西槐是个例外,但如今他并没有立场再去成为这个例外。
陈老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说陈荣秋第二天就要回京,这次回调他的压力不会太小,今天请晏西槐过来,就是有一个请求。如果陈荣秋有一天找到晏西槐,老爷子希望晏西槐可以暂时不要拒绝他。
晏西槐对此不置可否,只不过在离开的时候较为真诚地说道希望老爷子保重身体,并且在对方问到他这次短暂来京的住所时,隐瞒了酒店的地址,说出了梧阳的大致方位。
而第二天回京原本要独自搬到梧阳去的陈荣秋,被陈老爷子留在了身边。
“我还当你半点不满都没有。”陈巍听了他这话就笑了,半带嘲意道,“这才像样了点。”
晏西槐说:“理智和情绪并不冲突,这一点与陈老的考虑也有相似,想来大哥不难理解。”
陈巍看着晏西槐的目光有些复杂:“老爷子想没想通不知道,但不是心疼小秋,他不至于明知道你已经结婚了,也要亲自见你。”
陈老爷子心疼陈荣秋是做不了假的,否则他不可能亲自将晏西槐请来做出请求,但要问老爷子那个时候是否真的想通了让他的期望从陈荣秋肩上卸下,陈巍的答案是未必。
或许老爷子在临终的时候真情流露,确实放下了,才会让陈荣秋去走自己想要走的路,但在这个时候,得知晏西槐住在梧阳,就在做出请求的第二天将原本应该搬去梧阳的陈荣秋留在身边,也没有准备同陈荣秋开诚布公地谈一谈的陈老,未必是真的像他自己对晏西槐所说的那样:人要死了,就没什么想不开的。
只是晏西槐对此并无太大执念,诚然陈老的选择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但正如陈荣秋评价他时所说,晏西槐是断然不会为他人左右的,他只会按照自己的行事考量去行动,多年前与陈老见面时如此,这次也是如此。
因此听了陈巍的话,晏西槐不过笑了笑将这个话题带过:“后半句话恐怕才是大哥希望与我单独相谈的原因吧。”
陈巍没有否认。晏西槐也很清楚。
作为亲人,陈巍或许并不会过多关注陈荣秋和晏西槐的感情经历,却会更多地把注意力放在晏西槐对于未来的规划上面,但这样的前提是,他需要确认陈荣秋不会在晏西槐这里再次受到伤害。
晏西槐对此有所准备,陈巍与他单独谈话,要谈什么他心里也有预设,两人关心着同一个人,会考虑到的问题差不了太多。
于是他提出,这一部分由他先作叙述,如果陈巍还需要进一步的解释 或者有其他问题,他会在之后一一回答,这样省时省力,有涉及到前因后果的部分,完整叙述的逻辑肯定会比一问一答来得流畅。
陈巍自然没有异议,只不过看着他点点头,说:“可以。”
晏西槐道了谢,就从上衣内侧拿出一支钢笔,又从一旁取了一张纸。陈巍看着他动作,突然问道:“这钢笔有什么来历么。”
晏西槐闻言看向他,见陈巍做了个轻拂衣襟的动作,又补充道:“如果涉及隐私,当我没问就好。”
“不算隐私。”晏西槐笑了笑,落在手中钢笔上的目光很柔和。
他在纸上写了几个名字,一边道:“荣秋的论文第一次在学会获奖时,得到了一笔奖金,他用这笔奖金买了一对钢笔,这是其中属于他的那一支。”
第二十四章
不远处包厢中,薛清如说:“晏教授会同意吗。”
“会的。”陈荣秋回答的时候没有犹豫,眼尾在不自觉的时候微微弯了起来,“但是现在不着急,等到我能带我未来的小侄儿去游乐园了,再考虑这些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