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贺呈陵抿着咖啡,含糊地应了声。
留心着他的林深却从他眼中看出了一闪而过的讽刺之意。他没有再问,带着贺呈陵一起起身辞行。
早晚会知道的,没必要讨贺呈陵不愉快。更何况,等下遇到了那位表小姐,总会有更多的东西从那缝隙里渗出来。
两人最终是在阅览室里找到了那位传闻中的表小姐,不管是不是附庸风雅,确实都能称得上一声与众不同。原因无他,在一众旗袍艳丽之外,她一个人穿着杏色的对襟襦裙,长发高高挽起,斜斜地簪着一直白玉木兰花的簪子,当真是效比汉唐之风。
贺呈陵这会儿的兴趣比之前高涨,从诸子百家中随意地挑了一本应景,然后就坐到那女子的对面,悠悠闲闲地翻起书来。
林深失笑,明白了他的意思,取了一本将之前的《青年文艺》续上,也坐在了贺呈陵旁边。
若是不了解内情的人这么一瞧,怕是要笃定这不过是人多时拼桌子坐的陌生人。
可惜这位姑娘并不是真的表小姐,对面的两位更是她需要去互动的主人公。戏走到这里已经难以维系,姑而熬的撑不住便率先开了口。
“汝有何事?”
果真,一开口都是古色古香。与略显欧式的风格格格不入。
“无事。只是碰巧和小姐坐在了一桌儿。”贺呈陵开口,“我瞧见小姐手里拿着的是《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见了佛缘。”
剧本终于跟妹子拿到的搭上边了,她声调温软的开口,“不过是信女罢了,真真谈不上佛缘。”
“不不不,佛看世人皆佛子,蹉跎看人皆蹉跎。心中有佛,便已经成了佛。”贺呈陵默默地装了一波逼,想想前几天微信公众号的那些鬼话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甚是开怀。“小姐这般兰心蕙志,自然是如此。”
林深想,如果这是个恋爱养成游戏有进度条,那么这位表小姐的好感度绝对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猛增。那位周小姐说要博了这位表小姐的好感才有继续往下聊的机会,如今就拿贺呈陵这几句都已经足够。
这家伙对待女孩子嘴实在是甜,撩的游刃有余还不落俗套,甚至连对待何暮光都有温言软语甜蜜动人的时候。偏偏到了他这儿就像是露出爪子的猫,张牙舞爪,不留下印子誓不罢休。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就是这般让人无奈的天堑。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贺呈陵步入正题,“我和弟弟打扬州来,原本是要去杭州的,可惜,因为些事情误了。听说杭州西都有个温家,自是家学丰富,养出了许多钟灵毓秀的儿女。没能见识,实在是遗憾。”
贺呈陵瞟了一眼林深,虽说是打算套话,但是能借此占到林深的便宜才是重中之重,所有的一切,他都是要找回来的。
林深知道他不过是为了找回那声“贺弟”的场子,但他却很自然的将重点放在了贺呈陵主动帮他询问温家籍贯上。
“不是西都,”女子笑,“温家在钱塘满城。”
贺呈陵露出惊讶的神情。“小姐竟知晓的如此仔细。”
“我大舅舅是温家的族长。”这位表小姐如是说,温婉细腻的面孔终于露出些许娇矜。
贺呈陵瞟了一眼林深,对方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唱起了白脸。“可是我听说,温家前几年出了个不一样的人物,似乎算不上是书香门第。”
表小姐表小姐,到底不是自己家。听了这句反倒是叹了口气直接讲了出来。“是啊,我记着就是前几年吧,温家有个女儿为了情郎逃出家门,后来好像到了这上海滩,还当了什么百乐门的歌女。哦,对……艺名叫红玫瑰。”
贺呈陵眼神一亮,他那张暗杀目标的卡牌上,就写着“上海滩百乐门皇后红玫瑰――童辛然”。
“谁的女儿?”
“是我二舅舅的。听说当年可是温家出了名的才华斐然的女儿,结了一门门当户对的好亲事,后来那做派,气的家里人把她直接逐出家门。她和琼姿玩得好,她也就比琼姿大几岁,现在落到这样众叛亲离的局面,实在是太可惜了。”
这样一来,童辛然和温琼姿就是表姐妹。
“有什么可惜,”贺呈陵又露出了之前在咖啡厅时的嘲弄的表情,眼角流淌出讽刺的意味。“一个人摆脱了别人的操控追求自己想追求的东西,就算是后来陷入困境也不觉得后悔,现在还能笑的出来,鲜衣怒马,意气风发。这就足够了,总比当个提线木偶要好得多。再说了,”
贺呈陵的笑意又深了些,勾起满意的弧度,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又像是陷入了盛大的复仇的快意。“如果这样就众叛亲离,那么这样的亲众,就是真的不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