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莫呈川帮关棠复习功课的时候,关棠一时想不出答案,莫呈川就是拿这种眼神看他。好像给他那么一点提示,他就应该能想明白。
关棠被他这么一瞥,就觉得尾椎骨都要断掉了。这男人怎么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都能这么迷人。
莫呈川开着车,完全不知道关棠的思绪已经跑了一个来回,才继续开口:“他就是有点崇拜方则心嘛……”说到这里,他脑子里灵光一闪,“陆止鸣是gay?”
这事儿他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但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陆止鸣坚持去国外念书,坚持不待在家乡工作,异性缘很好却似乎没怎么谈过恋爱,与关棠住在同一屋檐下,但几乎没有过肢体接触,守礼得有些过分,而且从来没听他像普通直男那样评论过女孩子,或表达对异性的渴望……甚至于他过于精致的生活方式,此时都成了重重疑点中的一个。
关棠当然不知道,莫呈川从一开始就宁肯动用手段也要把陆止鸣从他屋里给挪出去,并且毫不犹豫地第一个向陆止鸣透露了自己对关棠的意思,诱使陆止鸣成为了一名出色的助攻手。
要说当时真的就是指望陆止鸣给能他点什么助益,那莫呈川实在不是会把事情想得那样甜的人。他的潜台词不过就是宣誓主权,在潜在的危险面前做必要的示警,这才是他最拿手的东西。
真正曾跟人朝夕相处的关棠却迟钝到人家都开始跟男的约会了,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的曾·室友很有可能是个深柜。而对于身边人所做过的所有事情,更是一无所知。
莫呈川对此习以为常,并保持着最寻常的沉默。
关棠八卦了半天,等到车都拐进莫家门前那条正街了,才想起自己这是在接谁,顿时又紧张起来:“你等下得护着我。”
“怎么护?”莫呈川自然而然地接茬。
关棠难得瞪了莫呈川一眼:“就是我跟你妈同时掉进水里,你得先救你妈。”
莫呈川是个非常吝惜表达感情的人,关棠也曾怀疑这人对自己的感情,似乎总是这么淡淡的,反正有你不烦,没你也行的样子。直到见识过莫呈川跟莫教授母子两个的相处模式,关棠才从对比中察觉出莫呈川对自己显而易见的亲密。但在这种对比下,关棠很容易产生一种罪恶感,实在难以消化。
莫呈川似乎没料到自己会得到这么一句话,先是愣了愣,但这并不耽误他停下了车,并且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叫人下楼。
关棠劈手夺过他的手机,整个人压得极近:“上去敲门。”半是教育半是威胁。
这认认真真张牙舞爪的样子实在很可爱,莫呈川伸手揉了一把关棠的头,一直顺着捏住后脖颈,想亲吻他,又觉得不合适,因此只是说了句:“别紧张。”
关棠以为莫呈川不愿意上去,眼睛珠子又往外瞪了瞪:“嘿,你得……”
莫呈川“嗯”了一声,问道:“得什么?”
“……得护着我。”关棠有些垂头丧气的。今天是莫呈川生日,他也只好多退几步,不能随便凶人。
莫呈川笑了,没说话,下了车跟关棠两个一起上楼去敲莫教授的门,载着人一同去老太太那儿。
后来关棠始终忍不住想起他跟莫呈川说的那句话,觉得是那句话说得不吉利了,不该说那样不吉利的话。
他们在路上正常过弯的时候,一辆车突然从右侧冲了过来,莫呈川下意识打转方向盘,把关棠护在后面,拿驾驶座怼了上去。他整个人撞到安全气囊上,一时间意识全无,什么感觉都没有了。但他又清楚地知道自己处于失去意识的状态,眼睛睁不开,耳朵听不见,浑身都不受控制一般。
只在最后那一瞬间,徒劳地想去抓关棠的手。
莫教授坐在后头,清晰地看到了这一幕。
关棠被撞得懵了几秒钟,等他清醒过来,看到莫呈川还陷在安全气囊里一动不动,他叫莫呈川的名字,莫呈川也没有回应——关棠这辈子都没有发过这样大的疯。
他抖抖索索地打120,不停地深呼吸,才能勉强发出声音,最后还是莫教授把电话接走了。
中途交警过来交涉,说是对方看见红灯要踩刹车,结果踩成了油门。
关棠根本没顾得上听,过了好一会儿才失控地嘶吼:“让他去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但那一瞬间,他的确被无法承受的恨意压垮了所有的意志力。
旁边渐渐有路人围观,嗡嗡嚷嚷,但关棠满心满眼只有那一个一动不动的身影。极致的情绪崩溃使他近乎失明,根本看不清细节,但仅仅是模糊的轮廓都熟悉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