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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维想起来,自己膝盖受伤那回。他摔倒后,当时还能站起来,笑着跟同事说,没事没事,你们先走,我休息一会就好。等他再想站起来时,左腿传来一阵令人窒息的剧痛。同事都走光了,他坐回椅子里,喘着粗气,给林小筠打电话。苏子维打了十几个,可是她在实验室里,没有接到。

他放下手机,抬头,练功房的阳光从西南落到西面,金huáng的,分外灿烂。那时苏子维忍不住想哭,不知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夕阳。

等林小筠终于从实验室出来,赶来接到他时,天已经黑尽了。他记得细瘦的女孩从侧面抱住他的腋下,找不到合适的方位用力。腿上的无力与疼痛和眼前的尴尬局面占据了苏子维全身每一寸血管。两人都急得一头汗,分不清有没有眼泪混在其中。

林小筠没问他,为什么不打给男同学或者男同事。当年的同学要么四处分散,要么变成同事,关系早就变了。

那时林小筠刚刚考博结束,泡在实验室疯狂补实验数据,忙得整个人脱了形。她倒在病chuáng边的躺椅里,笑着说,这是她最近睡得最早的一回。

苏子维半夜想上厕所,硬生生憋到天明,不忍心叫醒她。

王镜澄大四的最后一个学期,和林小筠同上了余教授的选修课。余教授就是拒绝王镜澄的那位。

“选修那门课的人很多,他看见我了,也没和我说话,”林小筠往嘴里塞了一筷子ji腿,声音含含糊糊的,“最后课程作业分了三个大组,我们分一起了。自我介绍的时候,他对大家说他即将去参军。”

看苏子维不懂,林小筠补充道:“参军回来,读研究生有优先选择权,可以读喜欢的专业。”

“子维啊,不懂事儿有时候真的很伤人。我那个时候,就是太得意了。得意,就是那种过度自信,目中无人的样子。我从小过得太顺了。”林小筠盯着苏子维的眼睛。房子空dàngdàng的,两人面对面坐着,桌子上方留下一颗挂过时钟的钉子。

虽说林小筠和老师提起的时候,并不知道王镜澄考了余老师的研究生,但这事让她第切切实实地认识到语言的重量,成为她心里脱不开的罪。

“真的,一点小事有时候会改变人的命运。我一直很怕王学长因为这事过得不好。其实他不是坏人吧,只是在这方面和我们观点不同,”两根单薄的一次性筷子夹在指间,筷子上沾满了油,“看着他现在好像也不错,不过经过这事,应该更讨厌同性恋了吧。”

配餐的可乐长时间没有喝,罐子上挂满了大滴水珠。

林小筠突然回神,直起身子,拿开支着下巴的手:“哎呀,不过他恐同是真的,住一个屋檐下,你可小心点,照顾好自己吧。”

林小筠在楼下等,汽车发出嗡嗡的声响,已经发动了。苏子维最后看了一眼空dàngdàng的旧房子,有点舍不得关上门。钥匙马上就要jiāo还给房东了。苏子维来的时候,这个屋子只有四面千疮百孔、沾满灰印子的墙,以及老旧的沙发、突兀的铁架chuáng、简易木桌和不配套的椅子。有些东西是带的走的,比如挂钟,椅垫,衣架。有些东西是带不走的,比如挂钟的钉子,换过的门锁,还有日落时西面的太阳。这房子因为朝西,才便宜些。

苏子维想起来,自己膝盖受伤那回。他摔倒后,当时还能站起来,笑着跟同事说,没事没事,你们先走,我休息一会就好。等他再想站起来时,左腿传来一阵令人窒息的剧痛。同事都走光了,他坐回椅子里,喘着粗气,给林小筠打电话。苏子维打了十几个,可是她在实验室里,没有接到。

他放下手机,抬头,练功房的阳光从西南落到西面,金huáng的,分外灿烂。那时苏子维忍不住想哭,不知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夕阳。

等林小筠终于从实验室出来,赶来接到他时,天已经黑尽了。他记得细瘦的女孩从侧面抱住他的腋下,找不到合适的方位用力。腿上的无力与疼痛和眼前的尴尬局面占据了苏子维全身每一寸血管。两人都急得一头汗,分不清有没有眼泪混在其中。

林小筠没问他,为什么不打给男同学或者男同事。当年的同学要么四处分散,要么变成同事,关系早就变了。

那时林小筠刚刚考博结束,泡在实验室疯狂补实验数据,忙得整个人脱了形。她倒在病chuáng边的躺椅里,笑着说,这是她最近睡得最早的一回。

苏子维半夜想上厕所,硬生生憋到天明,不忍心叫醒她。

十一

老房子有一条公用的开放走廊,冲着外面。林小筠在楼底,不耐烦地摁了一下喇叭。走廊被老年人种满了花草,遮蔽了视线。要左右挪动头,才能看见走廊尽头的苏子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