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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于它,到底是处于一种所谓的胜负欲,还是我真的喜欢它本身呢?

林楚不太明白,他一直不太明白这两者确切的关系。人总是很容易去喜欢什么,一个人一件事,好像某个瞬间猛然触动过他自己,他就很把他们定义为喜欢。

而喜欢,真的这么容易么?

林楚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这也是他第一次试图去解决这个问题。他深吸了一口气,最红怀着一颗不安的心敲开了老爷子家的门。

老爷子算是饶有名气的那一类人物,不过具体多有名气——林楚倒也没了解过,毕竟练琴的面儿很窄,大多时候也就自己跑去听几场乐团演奏也就算涨个见识。

而他今天来,其实主要就想问他一句:“您老给个准信,我就是没鼓捣了明白——我不好好练吧,你也恼。”

“我这儿好好练了,你更恼,还是不乐意告诉我原因的那种。”

“老师,我今天来,主要就想知道这么个事儿。”

老爷子左手倚着拐杖,右手持着的茶杯正冒出温热的水汽。水汽扑向冷意非常的空气中,林楚不安地等着他的回复。

老爷子看了他许久,林楚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忘记了自己,正准备自报家门的时候他终于发话道:“你先进来吧。”于是便跟随他进了屋内。

老师一直是一个人住,林楚往屋内走,室内依旧是他熟悉的风格——完全意义上的中式装修风格,以简洁、色彩暗沉的木色作为室内色彩的总基调。所及每一处无不是整洁、严谨的,物品各置其位,井然有序。

林楚脱了外套在木椅上坐下,接过老师递过的一杯咖啡,放在手里焐着驱寒。

“这几年,你倒是还没想个清楚。”老爷子发话道,抿了一口手里的饮品:“林楚啊,你天分算不得多足,幸好脑子还算灵通,还有点和自己过不起的倔脾气——倒也比大多数学得快些,也算个好苗子。”

他这么说完,才想起什么一般去置物柜里找了一小茶壶状的白罐子来,把盖子拎开用小茶匙往林楚杯子里舀了一块白糖。暗棕色的液体中微微冒了些小泡沫浮上,翻着一块小白肚皮的糖块才缓缓沉底。

“我倒也最喜欢你这孩子身上的这股倔劲儿——虽然这倒是让我挺头疼。”他笑了笑,连同鬓白的胡子也,把茶匙递往林楚手上,示意他自己再加,便是负手起身。

“我这辈子带过很多学生,他们有的成为出众的乐手,有的在终然默默无闻。每条路都不好走,既然选择走就必然有输赢,就必然有个高低立现。这也是为什么世上大部分人终生未有其志,但也算过得自在的原因——这是他们自己选的,选择了一条极为舒心的路子。”

林楚用这小茶匙怎么都舀不起一块糖,总是让它从边缘滑下。最后趁老爷子不注意,直接用手指夹了几块出来,却不着急往咖啡里放,只是在手心里把玩。

他抿了一口未加糖的咖啡,不好喝。舌尖还是涩的,涩到了嗓子眼。

“林楚,你既然决心要走这条路,便然是要承受得失。并且谁也无法对你的未来有所保证,你极有可能一辈子都只能坐一个欣赏着,坐之于台下闻从他们指甲奏出的乐章——这谁也没法子帮你,你要知道,人生来就不相同,甚至于你费劲努力也无法追上优越者的步伐——无论是先天,还是后天。”

“而你最应该学的,是当你确认追不上以后,你又要怎么做?”

他这么说,又在林楚手心里放了一块糖。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同他在窗边悬着的那个鸟笼里说话。只不过,鸟笼是空的,没有东西。

林楚抖了抖手里的三块方糖,手心的温度已经暖化了其中的一部分,他能觉察到粘腻的糖渍在手间黏着,竟是润出了几分甜度来。

“我懂了。”林楚说道,很gān脆地把三块糖往嘴里一抛,嘎嘣几下就把这几块糖破了粉碎,化在嘴里做了浓郁的甜味。

“老师,我能再问你一句行么——您乐意再带我么?就是别那么凶,这会儿我肯定好好听您的,得劲儿练琴不瞎玩了。”虽然不能拍着胸脯说我肯定行——但我还是觉得我能 ,至少这个不行不该是这个时候,由我自己说出来的。我再试个一回,这次不行我就真的放弃了,坦dàng地放了,不后悔。”林楚这么说,把桌上未加糖的咖啡饮尽。合着嘴里为消散的甜,倒也不觉得有那么苦了。

没那么苦,那就再走走吧。

林楚从老师家里出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全升起来了,金色的光泼洒在松软的皑雪之上。他伸手去捻了一块雪团,没等他把这个雪团搓圆却已经有了一个金发小屁孩先对着他抛了一把小雪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