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还说他那时候还偏偏急着吃饭,又劝不住你。只能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听你拉曲儿——”她怀笑把菜里的姜片挑了出,挖了块鱼肉往林楚碗里夹:“老林现在也总在看他以前给你录下的那些视频,我也看了不少。那会儿你个还没长起来,手也比同龄的小孩来得小些。我看到这些的时候总觉得这么小的孩子,又这么瘦,往肩上夹一把琴我看都挺吃力。再等到你拎着琴往那台上一站啊……倒是真挺像那么一回事儿。”
她似是不经意一般把用筷子在鱼肚子上又划开了几道,除了她刚刚挖掉的那一部分,其他部分的鱼头也给他分了小块,摊在飘了点儿葱花的酱汁上。
“那都多久以前了……”林楚有些发窘,只能低声嘀咕。他往碗里挑了几块鱼肉,没觉察出什么滋味。他嗜辣,尝过辣口的就只觉这鱼淡了,有些没胃口。
“有些事儿阿姨本来不该开口,由阿姨来说也不合适。”赵女士把鱼肉块分作gān净的一摞,中间部分的鱼骨全然显露,ru白调的鱼骨节分明。
“但我还算是这么看着你过来的,也必须提一句:感情的事儿没有我们插手的份数,但关乎你以后的事儿,还是要再考虑考虑。”
“还不算晚。”
她这么说,白皙清瘦的手腕轻易挑起原深陷鱼肉中的骨刺,往桌上放了下。
☆、第 57 章
“有些事不必别人说,我必须绝对肯定是对的——不然,怎么说服自己果断走下去呢?”林楚总是这么想,所以不去国外这事儿还真不是他纯粹地想和老爸老妈拧,他这是在和自己拧。
当年啥都不明白的时候得了几个奖就觉得自己实在了不起,等到自己规矩定下心安分学了以后倒是再没了这个念头。再到后来,发现自己耗尽了心力奏出的玩意也就那样,这才狠了心撒手不gān。反正教琴那老头这几年也没给过我好脸色,整天贪玩敷衍的时候还能用竹条儿催个几下,后来也安分下练琴了,也没竹条儿的用处了,他反而更是不满意,总是扳着脸没说话。
这老师在想什么他也是真不懂了,索性接着一次比赛的失利松了手,也算gān脆。林楚并不愁自己换了个事儿就做不好,相反,他有十足的把握自己gān啥行啥,那就撒手吧,换条路子也好。
这顿饭吃得有点糟心,幸好林楚想得开趁送他对象回去的这段路里又给自己顺好了思绪。憋在心口的那口气终于松下,他这才把视线从路面上抬起,又和林储默搭话解闷。
“那个……我出国那事儿我不是特意不告诉你的,我就是觉得反正我也没那个意思,也根本没把它放在心上,所以才没和你提。”他们从大路穿过一条小巷,所顾及的空间变得狭窄,两道是于肩膀距离所剩无几的蜕皮墙面,林楚往林储默那儿靠了靠,一方自己的外套给蹭上带着沥青的白灰。
“我知道。”林储默给他让了距离,无所谓地把自己右手胳膊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墙上磕着,白衬衫上留下了斑驳的印记。
林楚确实没有这个想法,不然他早在初中那时候就已经走了。来回兜了两三年,最后还是绕回了那个原点。
“那就好,我还怕你心里不舒坦。”林楚说道,只直勾勾地盯着这条熟悉的小路——这是他们初中那块延伸出的小路,往这儿走是捷径,要比走正经路子节省出不少力气。记得上回他还拎着林储默说要躲那假高利贷大哥,结果闹了乌龙,这让林楚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丢脸。
不过现在再和他经过这儿,倒是又有了其他感受。
“你说巧不巧,当年我就是在这儿给你砸了琴。”林楚在一根锈得彻底的消防栓面前蹲下,笑盈盈地回头看林储默。
他们第一次就是在这儿碰着的,那会儿林储默还和五霸搭伙过着。狭路相逢,放往常他忍忍也就让个道让他们先过去,可巧的是那天他正好输了比赛,心情本就不好,就是不乐意给他们让道。两边僵持着,他这才上了火和他们来了几句口角,结果就是自己琴给他们砸了彻底。
“诶,你说那会儿脾气咋这么差啊?我不就没给你们让个道又和你们拧了几句的么?你怎么就带头往我琴上踩了一脚上?”林楚是来兴师问罪的,然而语气中丝毫没有质问的意思,gān脆在这根消防栓边上盘腿坐下。
林储默站在他面前,想起那时候林楚也就是在这儿坐着看完了他们砸琴的全过程。当年他气势盛,迎面来了个人半句话不说就飙脏,然后就把他这把价值上万的琴砸了,在之后就在后几天的校庆上见着他了。
他那天端了一把和他下巴墩子能缩个几寸的小提琴,在台上装得一手好bi。就算是他这样的乐盲都能听出来他溜了不少音,来来回回重复一个选段撑了一场演出。台下观众为他喝彩鼓掌,他反倒更是得意,洋洋洒洒在台上嘚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