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文件,她抬起头冲眼前人莞尔道:“谢了楠哥,匿名报案,把这些交给警方吧。”
穆歆雅看到的文件,是蝎子贩毒的切实证据,她今天能为谈城做的,是排除货品、毒品与他的关系,而她之后要做的反击,是身为母亲为自己儿子出的一口恶气。
杜律师是个劲敌,剑走偏锋不说,还经常给谈城下套,避重就轻的问一些犀利问题。然而穆歆雅比杜律师还不按常理出牌,逼得人节节败退,引得旁听席上的林裴和费鸣在心里连连叫好。
谈城坐在被告席上,只在开庭时往旁听位方向扫了一眼,没看到宛忱。他低着头,揉搓着拇指,直至划出一道暗红,游离的思绪终于回笼,耳边像有阵风拂过一般,眼里满是看向他的穆歆雅的笑容。
当审判长宣读判决结果时,谈城仍是木然的立在原地,眼神呆滞,能听得见林裴没克制住的激动呐喊,也能听得清韩丽丽的细微哭声,还有那句咬字生硬却满含愧意的“对不起”。
谈城转过身来看向坐在轮椅上的韩丽丽,说不出此刻怀揣于心的是何种情绪,感慨亦或惆怅,却都不再重要,就只是僵硬的朝她点了点头,礼貌的回了一句“谢谢”。
手铐换到了蝎子腕间,再奢侈体面的行头也无法起到一丝遮掩苍容的作用。他被穆歆雅当庭拍进永无安宁的深渊之中,恶意纵生,在坐进警车的那刻,明目张胆的对她恐吓道:“我会记住你的。”
“省些力气吧,这话我听得太多了。”穆歆雅只当那是无关痛痒的玩笑话,无所畏惧的耸了耸肩:“我们每个人的最终结果,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蝎子满是歹意的眼神牢牢盯紧面前的女人,愤怒的嚷道:“谈城根本请不起律师,你平白无故为什么要跟我对着干?”
穆歆雅回身向后张望了一下,远处的围栏旁边,站着一个清瘦高挑的身影,他带着帽子向这边走来,在离近他们的时候伸出食指勾下口罩,极度冷漠的瞥了一眼蝎子。
眯了下眼,而后不可思议的念道:“你是……宛忱?”
“我来回答你刚才的问题。”宛忱面色虽冷,神态却沉和安然。他口吻平静道:“确切的说,我是来回答你三年前问过我的那个问题。”
蝎子愣了愣,迷茫的看着他。
“我说过,我会让你清楚我与谈城的关系。”宛忱揽过穆歆雅的肩,对上蝎子怔忡的目光:“他是我的家人,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动他一下,否则。”
“他在牢里受过的苦难,要你百倍来偿还。”
三天后,谈城拎着一个帆布手提包,换好自己的衣服,走出了关押他近四个月的市郊看守所。他停立在铁门前的空地,回身望向那一排林立的高楼,忽然觉得像做了一场啼笑皆非的梦,离奇又荒诞,可他却又在这场梦里,得到了太多不曾奢望过的东西。
迈进大门外侧的视野中,道路旁,停着一辆深色的suv,林裴和费鸣正靠在车边等着他出来。在听见门响那刻,林裴像只寻见红色的疯牛一样横冲直撞过来,狠狠的将谈城搂进了怀里。
“过去了过去了。”一下下拍在那人背后,林裴吸了吸鼻子,笑的畅快:“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谈城还是头一次没收着劲儿抱了抱林裴,他心下感慨却不知从何说起,该怎么说。抬眼同费鸣相视一笑后,便怅然暗下目光,抬手揉了揉发酸的鼻梁。
宛忱没来。
他已经……回国了吗?
微信上没有任何关于宛忱的消息,只有三条未应答的通话请求,还是四个月前发给他那条“分手”的信息时紧接着回过来的。谈城在看守所里无数次妄想若是还能再见宛忱一面,他会说些什么,能说些什么,然而苦思冥想许久,除了逃避,他实在没有勇气生出说服自己主动去见对方的决心。
这趟浑水已经沾身,脏了心,过去那些所谓的初心与真心,谈城没有底气再捧给宛忱,是自己说的会等他,是自己保证过会喜欢他一辈子,到头来大动干戈整出如此一趟麻烦,耽误了学习,搁置了排练,错过了演出,哪怕这场节外生枝是外人招惹,却也让谈城感觉到彻彻底底的挫败与无力。
他独自一人斜倚在后座,半条手臂搭在车窗外,指尖夹了一根久违的香烟,默然怅怀着,长长的吐出一口烟气。
“打算去哪儿?”林裴看着后视镜里的谈城,又与费鸣默契的轻笑一声,没心没肺的憋着坏。
“没什么目的,随你们吧。”谈城机械的回着话,梧桐树在他眼前疾驰的略过。
林裴哦了一声,点开车载cd随便听了一首,看了眼时间,掐秒读数的转了收音频道,调至“音乐之声”广播电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