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近了寺门,两人并肩同行,眼神仍忙的不亦乐乎,谁承想,脚抬低了半分,“砰”的轻叩,谈城条件反射就要去抓宛忱的胳膊,手还没触到实物,宛忱已经眼疾手快扶住了门框,一分神,自己的步子却乱了章法,抬起的脚将迈不迈,磕在门槛上,大跨步扭着秧歌往前倾身,死活站不稳,情急之下扎了个马步,立定后飞快蹲下身,耳朵根儿上的红色着火似的瞬间蔓延至耳尖。
宛忱笑的喘不上气,蹲着的那位郁闷的挠了把板寸,感觉现在无论做出什么举动都只能显得自己更蠢。
骑行队伍呼啸而过,风被破开一角,对面站台里三两人有说有笑,结伴等车。
谈城靠着站牌点起根烟,轻缓吐出的烟气融进身后浓郁的香火气中,他故作漫不经心扫了一眼宛忱,深棕色短发覆着一捧金色,着实耀眼。
作者有话要说:抱拳致谢。
☆、第十八章
车里比外面要暖和不少,尤其还是坐在靠窗一排被阳光烤的暖哄哄的双人位上,折腾了一天的宛忱本就有些昏昏沉沉,司机师傅还贴心的将车开的匀速平稳,传进耳朵里的发动机的轰鸣声由粗变细,渐渐弱不可闻。
谈城左肩微沉,回过头,鼻尖刚好蹭到宛忱柔软的棕发,闻到股淡淡的清甜香味。
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没有印象,合眼前的记忆留在那抹香气里,意识就跟断了线似的,悄悄睡熟了。
身体有规律的随着缓驰的车晃动,身上的暖意越发浓烈起来,两个人的呼吸碰在一起,心脏近乎合拍的跳着。
前方十字路口突然拐出一辆超速行驶的轿车,好在老司机驾龄长经验足,面对突发状况沉稳果决,立刻左打轮缓冲并脚踩刹车,堪堪避过,越出半截人行横道,急停在主干道上的红灯前。
谈城总是行为快于脑子,身体猛然前倾时左手已经伸到了前排旁边的椅背上,宛忱的额头撞在他手背,劲儿不怎么大。谈城趁他睁眼前赶忙缩回手,从裤兜里摸出烟包在五指间来回转着。
车上响起乘客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掺杂了几句叫骂,要不是司机反映敏锐,险些酿成不可估量的祸事。宛忱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谈城,最后将目光落在他泛着微红的手背。
他其实醒了挺久了。
咖啡店和音乐附中一站间隔,谈城坐过了,宛忱也没提醒,两个人在校门斜对角的公交站下车,往前两步路从环线高架桥下洞口穿过,气温略低,穿堂风吹得宛忱瑟瑟发抖。
对面烟酒铺里走出四五个人,纹着花臂,俗不可耐的大金链子又被明晃的太阳补了层光,谈城眯了眯眼,迅速将黑色薄款外套一拉到底,转身披在宛忱的肩头,兜帽一扣,声音极低的说了句:“穿好,别出声。”
热度拢了过来,衣服大了一码,宛忱微低下头,手缩在袖口,盯着谈城的脚后跟移动步子,视野里多出几团黑影。
“还是年轻好啊,酒醒的够快,搁我那么喝可得睡个两三天。”带着一身匪气的壮汉用牙齿撬开瓶盖,仰头吞掉半瓶汽水,摸了摸额角深长的疤印。
谈城无意与这人侃大山,轻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转身便要走。
“哎。”蝎子横跨一步挡在谈城身前,用下巴点了点身后:“谁啊?”
“朋友。”
“女朋友吧?”说完,抬起的咸猪手就往帽沿前伸,边耍流氓边嘲讽道:“我说你怎么不要人韩丽丽,可找着原因了,哟,不会是高中生吧?攀高枝了啊?怪不得想脱离王大忠,品味高了,哥几个是不是融不进你眼……操!”
身子顺着手臂被拧的劲儿转了个直角,疼的他咧嘴大叫。旁边三四个人围上来时谈城才松开手,凶狠的眼神从蝎子涨红的脸上一扫而过,“离我远点。”
如何添油加醋在忠哥面前参他一本,那都和谈城再无瓜葛。而他们之间难免会有一架,为旧恨,自然也无所谓再添新仇,只是他的事,无论如何不能牵连宛忱,他是局外人,是个本不该和他牵扯任何瓜葛的人。
四点,交响乐团排练,宛忱直到坐进排练厅时才觉出热来,盯着反光的金属拉链愣神,忘记把衣服还给谈城,大冷天让他只穿薄薄一件单衣,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拿出手机,复制通讯录里的电话号码,添加微信。
游岚正扯着嗓门训斥圆号声部,没嚷过瘾,扭脸又把怒气撒在单簧管组,《兵临永夜》愣是被这群人演奏出一种近乡情怯的矫情感,没有气势,没有悲壮,有的只是一团软绵绵的,不带任何情绪的无病呻/吟。
叮一声,正好响在语速极快的倒气间隙里,这一打岔,让游岚一时忘了后面要说的话,一双猫眼似的蓝瞳瞪着低头摆弄手机的宛忱,虽然在看见他那张脸时,怒火已然消去大半:“宛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