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常乐按捺住火气,重重地把岳无缘推到墙上,他极力抑制急促的呼吸,冷着脸说了句:“我觉得你能活到才是不容易,我替你的家人感到悲哀。”
听到这话,岳无缘脸上的假笑渐渐松弛。刻意为之的恶毒像冻结的寒冰在烈日下化成一滩脏水,叫人嫌恶,又略感可悲。
“你不会明白的,我肯定比你不容易,”说着,岳无缘又笑了,他推开花常乐,一屁股坐在旧豆袋上,仰头一躺,慢慢陷了进去……
“我说介意,其实只是介意现实与理想的差距而已,顺便一说啊,我喜欢你的狗窝。”他像个无赖一样伸了个懒腰,就这么赖在软软的旧豆袋里。
至于花常乐呢,他已经答应了要帮岳无缘,也不会随意反悔。他脱下外套甩在chuáng上,转身进了卫生间,冲澡。
那天晚上,他俩是分开睡的,花常乐为了报复这个幼稚的小鬼,把岳无缘赶去睡了地铺。他以为这小少爷娇生惯养,受不得地板cháo湿气凉,应该会来找他道歉。结果他失算了。岳无缘抱着他的被褥,在花常乐的“狗窝”里搭了自己的“狗窝”,夜里睡地可香了。
第二天清早,花常乐没被自己的闹钟给祸害醒,倒是被另一个祸害给弄得提前醒了。天知道岳无缘在他的房间里gān了什么,花常乐只听见一阵“噼里啪啦”——这声音进了脑子,竟凑出一副“流水落花”的糟糕画。
“你gān什么了啊!”花常乐从chuáng上下来,定神一瞧——岳无缘穿着他的睡衣站在倒塌的柜子前,头发还是湿的。花常乐开始头痛,他走过去抬稳了柜子,又把掉地上的杂志和杂物捡起,快收拾完了,看见底下压着的一老相框——碎了。
“我不是故意的。”岳无缘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不是故意惹是生非做的错事。
花常乐一个字也没说,也没生气,他只是捡起地上的玻璃渣放在废纸上,然后抖了抖相框里的老照片——上面是一个中年男人和中学生。花常乐把照片放在杂志上,放了几秒,又犹豫着把它收进柜子里。等一切都收拾gān净了,他才对岳无缘说:“没事,东西碎了而已,人没事就好。”
“如果你觉得不慡,完全可以揍我一拳,但是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拿上面的毛巾。”岳无缘吐字很轻,完全没有昨日张扬跋扈的底气。
“没事,别在意,电chui风在那边的柜子里。”花常乐拍了拍岳无缘的肩膀,却没看对方的眼睛,他穿上外套,若无其事地进卫生间梳洗。
岳无缘沉着脸,转头去拿chui风。一阵“嗡嗡”的噪音在房间徘徊,他们两人隔着一道门,不言一语。
准备完了以后,他们去了民政局——结婚。今天来领证的夫妻很多,他们还排了队,一路上,别人家的小俩口都是有说有笑的,而他俩呢,一个人拿着手机看新闻,一个人插着耳机打游戏,如果不知道,还以为这是一对陌生人。轮到他们了,他们谁也没注意。
结婚的流程千篇一律,办事员小姐还给他们塞了一对百合花,验了身份证,照了相,贴了照片,jiāo完九块钱工本费,一对红本上多了两个钢印,美其名曰“官方证明”——在此之前,人对一段姻缘付出的深情,得到了“官方证明”。即使两位当事人认识不到两天。
办完事后,那对“光荣”的结婚证被塞进了包里,花常乐藏着掖着的,就像藏起学生时代的处分证明。
岳无缘则拿着手机给家人发结婚证的照片,他一边嚼着索然无味的口香糖,一边说:“我饿了,去吃饭吧,我请你。”
“我还谢谢您啊,岳公子。”花常乐怀疑岳无缘一个月的零花钱都比他的工资高。
结果他们还是决定在路边的饭馆解决温饱问题。这条路正好在警局附近,花常乐他们经常点这儿的外卖,和老板也熟悉。刚进门,花常乐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好了,阿书,我知道了……”这人一边吃饭一边应酬,正是花常乐的上司方正乂。
一开始,花常乐还以为他在和谷警官通话,直到对方说了一句“亲爱的”,花常乐才意识到自己想歪了。那应该是“阿舒”而不是“阿书”,是方正乂的妻子李雅舒。花常乐见过李雅舒,她是一个有些怕生的女性oga,全职太太,在家照顾两个孩子。方正乂经常对他们chui嘘李雅舒如何好,是位贤内助,他娶了这个老婆是八辈子修来的福。这可真是一对模范夫妇。花常乐不由自己地对照起自己的“婚姻”——有对比才有伤害——别人的家庭和和美美,而自己带着一个幼稚又嘴欠的臭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