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常乐看见进门的老大哥,老脸甚绿,他只好支支吾吾地认罪:“方队,我错了,我不该上班开小差。”
“不是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继续。我们怎么能不许老百姓直言呢?但是吧,只给你们直言的权利不给我直言的权利吗?”
隔得老远,花常乐也能闻着方老大一身酒气。这一届领导应酬极多,他想方正乂大概刚从什么地方回来,喝酒上头了,免不了要喷she骂人的子弹儿。恰好,方正乂又逮着了花常乐这个活靶子。得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花常乐自认倒霉。他下意识嘀咕了一句“您——”,立马囫囵吞咽,憋了回去。这方老大说话,可不是直言,是bào言,然而花常乐可不敢直言,也就想想而已。
好在方正乂没有追究,他只是把手上的新案件甩给花常乐,吩咐道:“小花,安排安排。”
“一定安排妥当。”花常乐双手接过卷宗,随手翻开一看,是一宗杀人案。
死者名叫吴故,19岁,未婚,独居,生理性别为男性,生殖性别为oga。卷宗下一页贴了现场照片:一个清秀的少年躺在浴缸里,整个池子都是红的,血水面上还飘着好些玫瑰,华丽得竟有些唯美气息。
“不是自杀吗?看着有点儿làng漫。”花常乐随口说了一句,说完就意识到自己在老大面前找骂。
“你奶奶个鬼的làng漫,看这里啊,”方正乂火气上头,指着档案上头的现场描述和分析,“法医现场鉴定,伤口在左手腕,方向符合自杀的方向,只有一刀,快很准,很符合自杀心理。”
花常乐瘪了,欲反驳而没底气:“可……可不就是自杀?”
“你小子,看完再说。上面写了,但是吴故的家属告诉我们,吴故小时候右手被撞伤,没法使力,写字都不行,他是个左撇子。”方正乂冷眼看着不走心的下属,仿佛一座正要爆发的活火山。
花常乐尴尬地咳了一声,不敢敷衍:“他杀,凶手有很qiáng的反侦查能力。”
方队长的眼睛像老鹰一样熠熠发亮,盯着他问:“你知道这案子可怕的地方吗?”
花常乐脱口而出:“高智商犯罪!”
“屁,”方正乂喷出一口酒气,“如果吴故不是天生右手有伤,我们根本不会发现这是他杀,按照凶手的熟练度,我打包票他不是第一次,换句话说,鬼知道以前有多少类似的案子被我们当成自杀,如果我们抓不到凶手,不知道之后又有多少类似的案子。”
“我懂,这是大案子,马上安排下去。”花常乐严肃起来。
然而方正乂没有因此解脱,他直直地盯着花常乐,往日神采奕奕的脸竟是疲惫得发白,透出一股子说不出的焦虑。
在一边看戏的烟鬼贵公子谷子书走过来,拍着方正乂的肩,暗示他到别处去。
等到俩烟鬼酒鬼走远了,花常乐才松了口气,但是他一低头,看着谋杀案的卷宗,又忍不住紧张起来——这案子是个难题。
直到一个同事招呼了一句,下班啦,花警官这才放下东西。
白天下雨,下班的时候天已经半黑,雨虽停了,回家的路还是湿淋淋的。好在今天不用加班,花常乐多了不少时间出去溜达溜达。他走到热闹的购物广场,硕大的霓虹灯招牌频频闪耀,就像红灯区的脱衣舞娘一样招摇,cháo湿的路面反she斑斓的广告,整个世界仿佛陷入光学污染的绚烂狂欢。
花常乐一个人坐在雨棚下的公共座椅上,抽出包里的烟准备点上这时候他才想起现在自己没有伴儿。孤家寡人一个,难免有些凄凉。时间往前推几个月,他还有个漂亮的女朋友,现在chui了。
“啪——”
可惜,运气不好,今天打火机没油了,按着开关只剩“啪啪啪啪”响,却看不见一点儿火光。霉神附体,丧气到家啦!
花常乐尴尬地收起烟盒,望着对面快餐店的广告牌,灯箱上头的折扣广告让他心动——却没有行动。他打开电子钱包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余额只剩两位数,而且他今天要应付房东。
不得已,小警察只好拐弯下了超市,在晚间特价里买了打了八折的白馒头,这才恍恍惚惚地回了租的房子。
花常乐现在住在旧城红灯区,这地方是灰色地区,每天都在上演违法犯罪的龌蹉勾当。如果不是上个月帮人抓撞伤老人的歹徒,又被捅了刀,在医院垫了大半医药费,花常乐也不至于过得这么凄凉。但是事实就是无论吃多少亏,他就是一万年老好人,不长记性,像有悲伤遗忘症似的,怎么惨怎么过。
刚到家门口,花常乐就看见收租的大姐头。她是个大龄风尘女,按照生殖性别说,是beta。通常那些oga都喜欢用非法药物(抑制剂)来抑制生理发情期,但是房东大姐是做风俗产业,不得不使用另一种非法药物——发情剂。显而易见,兑了劣质化学药剂的发情剂已经损害了她的身体,糟糕的副作用反应在她的脸上,她看起来像四十岁的,实际上不满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