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娘其实心里也在打鼓,她们毕竟是被家中娇养的女郎,往年官家不爱办宫宴,偶尔有,也不怎么出席,女眷这边更是无缘得见天颜,家中荣辱都系在己身,入宫自然要端方守礼,方不负家中栽培,若是为家中惹来祸事,那真是万死难逃其咎!
“这里是皇宫,就算要找人,咱们没有主子的允许也不可以到处乱跑。”瑛娘努力镇定,“为今之计,怕是只有主动去娘娘跟前认错……”
晴娘一听,整个人都瘫软下来,泪流不止:“我、我不敢……”
“这件事早晚瞒不住,那温若华此时不知去向,说不得已出了什么事,万一她惹出祸事,可都要你承担!”瑛娘压低声音,“方才我斗胆抬头,瞧见帝后亲密交谈,有温皇后在,官家心情兴许不错,不趁这个机会磕头认错,若是等温皇后不在,别说是你,你阿父也要受牵连!”
晴娘真是无比悔恨,但她也知道,瑛娘与温若华不同,温若华只是通过讨好她赚点便宜,瑛娘却是真心为自己好,她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了瑛娘,我这就去认罪,只希望娘娘看在我主动认罪的份上,能够只罚我一人,千万被害了我阿父。”
瑛娘握住她的手:“我随你同去。”
闻言,晴娘瞳孔一缩:“瑛娘,你、你――”
她心中真是有万语千言要说,前些时日因着温若华在其中嚼舌搬弄是非,她还与瑛娘有过口舌之争,如今瑛娘却肯不计前嫌,甚至揽事上身,实在是令晴娘自惭形秽。
凉亭里官家还没打算走,因为温皇后她还不想走呀。
只是有官家在,年轻的女郎与郎君们都不敢说话玩乐,因此帝后准备携手去逛一逛罢了。
寿力夫眼观鼻鼻观心岿然不动,徐微生凑在他耳边小声与他说了先前的事,紫鹃瞧出那婢女不对,早已将人拖出去,这也是寿力夫许可的,听闻徐微生说,那被拖出去的宫女竟还敢在官家仪架前动不该有的心思,他拂尘一甩:“咱家已经查出来,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是谁带入宫的,只听候官家发落便是。”
官家确实已经知道,这宫中大小事,只有他不想知道,没有他不知道,因此想要主动认错的晴娘压根儿没有这个机会,在帝后携手而去后,她便被“请”了过去。
好在今日她赶上了好时候,官家心情着实好,否则必然是要见血的,最终她也只是被赶出皇宫,她的父亲也因此被贬了官,虽然如此,却是一家老小全须全尾,亦不敢再有怨言。
回到家中后,晴娘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又亲自向父亲下跪请罪,一家人捡回了命,打这以后,晴娘之母认为是以往过于溺爱女儿,才导致她不知天高地厚,于是对她的管教也愈发严格,这是后话了。
温若华一大早便急急忙忙的出去,温夫人见了,原本想问她去哪儿,她却很不耐烦,只说傍晚回来,可左等右等不见人,温夫人心中逐渐担忧,心想华娘刚及笄,又生得花容月貌,若是遇到什么歹人……
她忧心女儿下落,却又所求无门,温若华竟是从此再没出现过,而温夫人又不敢去报官――她恨不得夹起尾巴过日子,生怕被人得知他们是皇后娘娘的娘家,有人前来落井下石,曾经在赵国便是如此,哪怕温离慢没有报复他们,也总有人为了讨好温离慢而针对温家,日子苦不堪言,实在是不想再过了。
她也知道女儿与几个大户人家的女郎交好,可她上门去寻,却叫人不问青红皂白打了出来,根本不搭理她,如此几番下来,也是别无他法。
于是这人没了,竟是连个去寻的都没有,只剩下温夫人时不时想起来,落几滴泪,难受的睡不着觉,仅此而已。
却说今日赏花宴落下帷幕,也成功给殿下与帝姬们定了婚事,官家不爱管这些,温离慢也没什么兴趣,这最终人选呈到帝后面前,两人很随意地看了一下,官家一手搂着皇后,一手提笔,将几位人选划去,又看了眼旁边的名册,随意点了几人替换。
寿力夫壮着胆子看了一眼,心下凛然。
暗叹殿下们好算计,匡逊之女与谭斯伯之女最受欢迎,只可惜官家不会将她们指给儿子中的任何一个,最终指婚的,只看出身不看容貌才情,毕竟官家没那个心思去一一探究。
便是这桩婚事官家允了,怕是匡逊与谭斯伯也会识时务的来求官家,身为孤臣最忌讳与殿下们扯上关系,无论未来是哪位殿下登基,但只要官家一日不死,他们的主人便只有官家,因此宁可将女儿嫁给寒门学子,也绝不会选择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