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离慢自己也觉得麻花辫有趣,伸手捏了捏,魏帝不会梳女子发髻,也就会编个麻花辫,还是行军时搓麻绳的手法,但女郎的头发又细又滑,麻绳可比不了。
温离慢摸完了自己的辫子,又伸手去摸魏帝的头发,他的头发束在发冠中,十分整齐,摸起来和自己的又不大一样,似乎更硬、更粗一些。
他的怀抱也是,给人强烈的安全感,温离慢只被他这样抱过,一开始觉着他身上到处都硬邦邦的抱着很不舒服,抱久了习惯之后,便察觉出好来。
“身体这么差,待回了兰京,须得每日蹲半柱香的马步。”
温离慢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抬眼望向魏帝,他那双血红的眼眸微微眯着,眉宇间是因常年头疼习惯性出现的川字,居然不是在开玩笑,居然是说真的?
她连忙拒绝:“我不。”
“有你说不的余地么?”
温离慢摇头:“总之我不。”
她认真道:“蹲半柱香的马步,我会死掉的。”
魏帝明明揽着她,把玩着她的辫子,还要说:“你不是不怕死?”
“我并不是不怕死。”温离慢慢吞吞道,“我只是觉得都可以。”
但是……外面的世界跟她想象中的很不一样,如果可以,她是不想立刻就死掉的,她还想多看一看,所以,她很诚实地请求魏帝:“请不要让我蹲马步,我每天呼吸就已经足够辛苦了。”
魏帝松开她的辫子,半晌,嗤笑出声,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原本捏着辫子的那只手抬起,略显粗糙的指腹在温离慢唇瓣上轻轻抚过,她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连嘴唇都是淡淡的粉,发热后虽然喂了药又换了衣裳,唇瓣却发干起皮,魏帝顺手端起马车内小几上的茶碗,送到她嘴边。
一个没怎么喂过人,一个没怎么被喂过,但在之前赵国王宫中相处的那十几日已培养出了默契,温离慢低头喝了两口,发现不是茶,而是蜜水,她是不大喜欢喝茶的,总觉得发苦。
因她生了病,魏帝便勒令乌衣卫集体停下,正巧附近有个城镇,也能借机进行补给,温离慢如是养了两天才慢慢好转,于是再度启程上路,正如薛敏所说,她烧过一回,适应了外头的空气与环境,直到入了兰京,都没有再生过大病,只是这路上用时足足比原本计算的多出一倍。
到达兰京时天已擦黑,温离慢在马车里又睡了过去,她的身体并不足以支撑她每日精神奕奕地赶路,因而大部分时间她都在沉睡,小小的一个人,窝在马车的软垫上,一睡便是大半天,清醒的时候少得可怜,自然也没有精力去看马车外面是什么样子。
得知官家回京,重臣们及几位殿下纷纷赶来迎接,却只见枭獍不见官家,没等众人奇怪,陆恺掀开马车车帘,官家正在其里,怀中还抱着个女郎——
一众臣子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但仔细一瞧,那确实是一名女郎,且感觉年岁不大,只是脸埋在官家胸口,似是沉睡未醒,看不见她的容颜。
没等他们跪下行礼,官家便抬起一只手,陆恺恭敬地微微低头,在魏帝的强大威压下,所有人愣是大气不敢喘,更别提抬头去看了。
官家这是……不让他们出声,难道是未免惊扰那沉睡的女郎?
马车帘幔又迅速放了回去,进入兰京后,都城内街道皆是平整的青砖地面,马车行走其上毫不颠簸,而在魏帝怀中,温离慢睡得更熟。
重臣们不知该作何解,虬髯汉子邱吉先一步回兰京,他虽生得五大三粗,瞧起来有勇无谋,常常做出些令人发笑的蠢事,然而嘴巴却如蚌壳般紧密,愣是没朝任何人泄露有关温娘娘的情报。虽然早已知道官家留下了那个貌美女郎,可邱吉怎么也想不到,这女郎居然能有这般造化,硬生生将行程拖了双倍的时间不说,还能让官家坐在马车中抱她!
跟了官家快二十年,这是头一回见到,这位温娘娘了不得啊。
邱吉一边在心里这样想,一边站起身,看着官家的马车走远。
魏帝暴虐,可能在短短数年便使满目疮痍的大魏兵强马壮,又能让这样多的文臣武将心甘情愿追随,可见其强大,但他身边还真没有这样带过一个女人,尤其还是赵国的女郎……邱吉觉得,自己得重新估量这位温娘娘在官家心中的地位了。
官家回京,悄无声息,他最厌恶有人窥伺帝踪,他未按照原定时间返回兰京,邱吉便派了人每隔一里地便放远哨,远远瞧见官家仪架,便立马禀报,这才赶上,而其他人,甚至根本不知道官家已经回来,前朝尚且不知,何况后宫?
哪怕是殿下们,也不敢违背魏帝,悄悄给宫中递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