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已是忤逆之言。也就是此刻,四野空旷寂静,仿若与世隔绝,崔景钰才对丹菲说出了心里的话。
“不论我还是郡王,都不仅仅是在忠君,亦是在用背后整个家族的资源,家人的命运,来辅佐君王。我们从来不是一个人,所以也没有办法单凭意气行事,而要权衡斟酌,选取最有利,至少是最安全的一条路来走。”
“那不救太子,于你们又有何好处?”丹菲道,“废了太子,韦皇后正好可以拥立安乐公主……”
“安乐绝无可能做皇太女。”崔景钰嗤笑,“不过是她自己痴人做梦罢了。就连武家、韦家,都并无拥立她之意。女帝根基薄弱,名不正言不顺,她又从无贤德名声,群臣百姓如何拥戴?既然花那么大力气废了太子,至少也要立个明正言孙的储君才是。”
“温王。”丹菲道。
崔景钰微微点了点头。
“这样一来,韦氏和武氏势力只会更大。”丹菲眉头深锁。
“由他们去。”崔景钰的眉眼里都是傲慢与不屑,“多行不义必自毙。现在他们风头虽盛,做事却还略有分寸,臣工们尚且能容忍。可等换了太子,韦氏真的大权在握后,野心便会不再受约束。你看那蔓草,最初长在墙角,并不起眼。而后长满墙壁,也尚可忍受。可等它攀爬到屋脊上,人人都居住不安,都想将之除去。”
丹菲明白了,“到那时候,你们无需费尽精力、苦口婆心去说服别人同你们协作。你们只需要振臂一呼,自然会得到满朝响应。”
崔景钰赞许地点了点头。
丹菲苦笑,“庄公克段于鄢。”
崔景钰肃然道:“其实不论庄公,还是我们,都不是真的愿意纵容对方作恶。谁不想在蔓草还是幼苗时就将至铲除,省得将来再花那么大的功夫。只是我们力量有限罢了。庄公碍于母亲,而我们则碍于身份。郡王只是王子,不是皇子。他所能做的,只有等待,再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