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请假条那天晚上,高朝打了电话过来:“你哪里不舒服?”
陈随文说:“没事,谁跟你说的?”
高朝说:“我都看到你的请假条了,你没事怎么可能断更。到底哪里不舒服,说话也有气无力的,不说我打电话去问曲乐。”然后不等陈随文说话,就真把电话给挂了。
陈随文看着被挂断的手机,顿时有点哭笑不得,高朝什么时候还关注起自己的专栏了。
不多久,曲乐过来了:“高朝给我打电话问你的病情,我都说了。”
“你告诉他干什么,他也帮不上什么忙。”陈随文无力地笑了一下,声音低得不能再低。自从他病了,说话似乎都变成了一种负累,他的身体明显消瘦下去,一是因为心理压力大,二是因为吃饭是件很痛苦的事,他吃得也少。
曲乐看着日益消瘦的陈随文,担心不已,也不惜再向杨磊隐瞒自己会厨艺的事实,经常给陈随文煲汤熬粥,因为流质食物让他吞咽起来不那么难受。陈随文每每看着好友送上来的汤粥,眼眶总是热的,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娘炮了,特别多愁善感。其实人在病中,感受完全不一样,心灵也脆弱,也极度容易伤感。陈随文一直都在劝他们搬家,他担心会影响杨磊和曲乐的关系,一般男的谁能忍受自己老婆对另一个非亲非故的男人好啊,好在杨磊也大度,自始至终都没说什么,反而劝他放宽心。
曲乐刚走,高朝的电话又打了过来,严厉地说:“你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是不是压根就没把我当朋友啊?”
陈随文呵呵笑:“也没多大事,就一点小病,不想你担心。”
高朝拔高了声调:“小病你辞了工作,小说也不写了?你骗谁呢?把你的病历都拍照发过来给我看看。”后面这句话是祈使句,不由分说的命令。
陈随文还要推辞,高朝又添了一句过来:“你不发过来,那我明天就回去自己看。”
陈随文听他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赶紧答应下来:“我去拍。”
高朝收到陈随文拍的病历,说了一句“我去研究一下”,然后就遁了。
陈随文躺在c黄上,怀着一种感动又隐隐觉得甜蜜的心情,闭上眼睛细细回味高朝的这两通电话,没想到他这么关心自己,看样子是真把自己当朋友的,陈随文觉得能得到他如此关怀,也算是无憾了。
陈随文快要睡着的时候,高朝的电话打过来了:“我明天帮你去咨询一下,看看北京的医院哪家治疗这个比较权威,你来北京再做一遍检查。”
陈随文犹豫了一下说:“要不我还是先在星城治疗看看效果吧,不行再去北京。”
高朝听着陈随文慢吞吞的话,急得嗓子都破音了:“我说你怎么不着急呢,要真是这个病,越早进行有效治疗越好,不能拖了。随文,听我的好吗?”他说到后来,语气都带了哀求。
陈随文捏了一下鼻子,“嗯”了一声:“好。”
高朝语调又恢复了正常,说话铿锵有力:“那好,我先帮你在北京联系医院,到时候回来接你。别担心,什么病都有治愈的可能,更何况是这种小病,咱们不可能被这点小病就给击垮了,一定可以治好的,要有信心,我会陪你一起面对。先就这样,你早点休息,不要太劳累了,晚安。”
“晚安!”挂了电话,陈随文抬起手遮在眼前,他有种心潮澎湃的感觉,力量慢慢充盈了身心,自从确诊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这么激动过、有信心过了,这段时间,他像掉进了深井,周遭暗无天日,高朝的鼓励像阳光,穿透厚厚的乌云和重重障碍,不偏不倚地照射到他身上,他像植物见到温暖的阳光一样,又恢复了生机,努力地向上生长着。
陈随文现在的生活特别规律,或者说特别无聊,每天起来之后,按照医生的嘱咐开始做健身运动,出去跑步是用不着了,在家就能做。做完运动休息一下,然后弄早饭吃。之后的时间开始大段空白起来,他不能过多看书,也不能玩手机看电脑,时间变得格外充盈,多得他自己都觉得快被巨大空虚感逼迫窒息了。
为了驱散这种空虚,他用平板下载了不少有声读物,点开来听人读书,从别人的阅读中去体味文章的意义。他还用平板电脑里的garageband弹奏音乐,他小时候学过好几年钢琴,上高中后就荒废了,现在还能凭借记忆去弹奏一些熟悉的曲子,有时候用手机一边听歌,一边弹,时间过于久远,记忆力也不如从前,很多曲子都弹错了,而弹得最完整的居然是那首《花好月圆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