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内,刘昊阴沉着脸看着被拖出去的大臣,那身下的血,几乎蜿蜒出血泊来,他凶狠地说道:“没长眼睛吗?没看到地上都是脏污,还不快快去收拾!”他脸上留着的疤痕让他生气起来时,都变得非常恐怖。
底下的宫人吓得话都不敢说,飘魂似地在他的鞭策下迅速动作起来,两人结队,将地上的脏污处理干净。而他们的动作悄然无声,像是连一点动静都不敢发出来,生怕惊吓到这位帝皇。
说是惊吓,其实是惊吓到他们自己更对。
如果惊扰了陛下,他们的命怕是不要了。
刘昊倒也不是送这些宫人去死。
正始帝一旦宣泄后,有段时间,情绪还算是正常。在这时候靠近陛下,那才是最安全。拖到陛下回过神来,再看到满地的痕迹……他本就爱洁,情绪残暴之时弄得浑身血污便罢了,可一旦有心时,还是喜欢干净的。
这些宫人虽神经够坚韧,但还是被刚才陛下虐杀大臣的做派吓得魂飞魄散,这要是犯了陛下的禁/忌,刘昊都救不下来他们的命。
他叹了口气。
自从正始帝“醒来”,已经过去好些年头。
为了抵御异族的入侵,正始帝将莫家的莫广生招安,又亲自奔赴边关镇压。也不知他是对朝中的把控有信心,还是他当真发了疯,才没有在朝堂留下任何后手。在边关过了八月,再回来朝中时,竟然当真无人敢乱来,勉强算得上井井有条。
这本该是一件值得称道的事情。
可刘昊知道,正始帝并不高兴。
在御驾归京时,正始帝撩开车帘,指着窗外那些匍匐的大臣,语气嘲讽冰冷地说道:“刘昊,你瞧着这满朝文武,倒一个血性也无。居然真的吓破了胆,偌大个朝廷上下,就连世家,也没有想着趁此时要了寡人的命吗?”
从习惯“孤”再到“寡人”,醒来的正始帝也就花费了两次错口的时间。
刘昊将身体压得极其低,“陛下,或许是因为他们忠心于您。”
“哈哈哈哈哈——”
公冶启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寡人还以为,他们一个两个,全都夹着尾巴做人了。”
听起来很高兴。
可刘昊知道,陛下其实……或许……更希望有人能够推翻……不,不可能,怎么会呢?他可是公冶启,他可是正始帝,即便他疯癫了数年,再重新回来的时候,也能在莫广生的协助下,带着绝对的弱势,仍然将侵入国土的异族给生生打了回去!
那可是到了国家危亡之时,正始帝仍然力挽狂澜,将这大厦将倾的王朝给拉了回来……这如何不让百姓吃惊,如何不让百姓又爱又恨呢?
他们既恨正始帝的疯狂,又感激他驱逐异族的功勋。
如此复杂的爱憎,如此强烈的厌恶,如此无法抹去的感激之情……公冶王朝的百姓无法敬仰这位皇帝,却也无法完全痛恨他。
这种复杂奇怪的情感,扭曲出了异常奇特的国度。
刘昊叹了口气,看里面的人清扫干净了,忙冷着脸,又摆手让他们出来。就在那些宫人鱼贯而出时,他听到身后有人缓步走了过来,奇怪地说道:“中侍官,这是……”
熟悉。
刘昊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又陌生。
他慢慢转过头来,盯着刚才说话的人。
刚才说话的人……
在他的身后,一位身穿紫袍的官员,相貌清俊,神情放松,手中还捏着一叠东西。刘昊匆匆看了一眼,但没有细看,却在看清楚他的脸时候倒抽了一口气,险些摔倒在身后的台阶上。
他的膝盖一软,就直接跪了下来。
那人被他吓了一跳,原本在看长乐宫的一双黑目看了过来,吃惊地说道:“中侍官,刘昊?你这是作甚?”
莫惊春看着刘昊跪下来的身影,急忙要上前去搀扶他,却被刘昊连连后退,不敢抬头给摆脱开了。
莫惊春微蹙眉头,不知是为何,他看向殿前的长乐宫,又低头打量着刘昊。从这个角度,他看不出来刘昊的不对,毕竟不管是人还是这身衣服,都没有差别。
只刘昊一直低着头,不肯给他看脸。
莫惊春无法,只得说道:“陛下招我入宫,可是出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