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付清舟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睡觉。”
“不睡。”江霄咧嘴笑道:“我不介意,真的,多有魅力啊付总,你那时候肯定没秃顶。”
付清舟眼皮狠狠跳了两下,“当然没有。”
“有我也不介意。”江霄顿了顿,“那还是介意一下吧,地中海挺难看的,我你就不用担心了,你看看我这头茂盛浓密的头发,七老八十的照样独领风骚。”
付清舟想把他的嘴给缝起来,话从牙缝里挤出来,“不睡了是吧?”
“当然睡啊我起了个大早——哎操!”江霄身上忽然一沉,整个人就被捂进了被子里,“别别!错了我错了舟哥!付总!”
两个人在床上你来我往的闹腾,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阴了天,没多久雪就纷纷扬扬地撒了下来,覆在了街边的冬青上。
谈远蹲在树底下抽着烟,烟灰落在了湿漉漉的地砖上,很快就消散浑浊。
“这事儿我不干。”他没看旁边站着的人,将燃着的烟按在地上拧灭,“叔,你找别人吧。”
刚开始下雪的时候总是让人觉得湿冷,连喘气都觉得黏糊,谈远有些烦躁,于是又重新点了根烟。
“小远啊,我手底下有的是人能干这事儿。”计峰不紧不慢道:“但叔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过得不容易,你妈去一趟医院就得三五万块钱,你钱都借遍了,没人肯借你了,叔是给你和你妈一条活路。”
“钱放火堆里也烧不了这么快。”谈远狠狠吸了口烟,嗤笑一声:“不治了,死了拉倒,我犯不着为她赔上一辈子,又他妈不是我亲娘。”
计峰笑着摇头,伸手比了五,“上边说事情成了就能给这个数,叔意思意思留下一百,剩下的全给你,你到时候替你妈治病还是自己去逍遥快活随便你。”
谈远抽烟的动作微微一顿,“五百万?”
计峰点了点头,“大少爷的命金贵,跟咱们这种贱命不一样。”
谈远咬了咬牙,“你让我再想想。”
“时间可不等人,叔再等你三天。”计峰拍了拍袖子的雪,“你要不愿意我就去找别人。”
雪下得更大了,重重压在塑料搭起来的棚子上,身材清瘦的女人正弯着腰在炒菜,被油烟呛得连连往旁边躲开咳嗽。
谈远大步走过去,一把夺走了她手里的锅铲,大声吼道:“你出来干嘛!”
吴丽被他吼也不生气,脸色苍白地对他笑,“我觉得好多了,就想晚上给你炒个菜,我还煮了面——”
“用不着。”谈远冷声道:“你自己身体什么样你没数吗?”
吴丽有些局促地捏了捏围裙,“对不起啊远远,妈妈只是想让你吃顿热乎饭,我不做了,不做了。”
谈远张了张嘴,看着身高只到他下巴的女人步履虚浮地进了房间。
锅里的菜已经有些糊了,他暴躁地关了火,一股脑地把菜倒进盘子里,端着进了房间。
桌子上已经有了四五道菜,有鱼有排骨还有他最喜欢的丸子,一碗刚盛好没多久的面条安静地摆在那里。
吴丽把筷子放好,轻声细语道:“生日快乐,远远。”
谈远喉间一涩,走到桌子前把手里的盘子重重放下,冷着脸道:“我不过生日,你又不是不知道,瞎折腾。”
“但也不能浪费了啊。”吴丽坐在他对面,把筷子塞进他手里,“快点儿趁热吃,天天忙得连轴转,我都好久没跟你一块吃过饭了。”
谈远盯着那碗面看了许久,然后端起来大口吃了起来。
吴丽坐在旁边满脸慈爱地望着他,“远远啊,都是妈妈不好,妈妈这副身体拖累了你,你本来可以好好上个大学,然后——”
“你整天念叨这些有没有意思?”谈远抬起头来瞪了她一眼,“我不爱学习,成绩也就那样,天天除了打架就是谈恋爱,考个屁的大学,别在哪儿给我编了。”
吴丽望着他笑,只是眼睛里有泪,“远远,我不想治了。”
谈远猛地把手里的碗摔到了桌子上,怒吼道:“你说不治就不治了!车卖了房卖了钱借了那么多!你不治了怎么早不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