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049章】

他拿起桌上的那块玉穗,瞳孔中闪露一丝决绝。

“任妄这次怕是寒了心,算算日子也该回西境了。他既然因刘春的话起了疑心,势必会去边塞异族那边找太皇太后一族叛国的证据。”

“我必须和他达成长久性的同盟,这样才有扳倒太皇太后的可能性。”

话音刚落,燕追就感到腹部一阵剧痛,他攥紧玉穗,猛烈咳嗽地几乎直不起腰来。

李问行吓得连忙去抚拍他的后背,又慌忙出门给他倒茶,“主子,喝点润润?这茶是你从宫外带来的,茶具和水我也都检验过了,无毒。”

镜头推进,定格在时洲脸上,他饰演的燕追摆了摆手。

“无碍,还能撑得住。”

宫内要入口的东西,一切都得小心为上。

即便是他从宫外带回来的茶叶,入了宫也像是沾了一层可以害人的毒灰。

燕追颤抖着喘了两口气,眸色中晃过一丝深沉的恨意。

他上次回宫后病得太过厉害,太皇太后打着‘不放心’的名义每日都让贴身宫女亲自送药,还要盯着他喝下去。

要知道,燕追为了装出病弱的模样,本就暗中服药伤了根基,身体在夜里向来畏寒。

太皇太后最近命人送来的药里夹杂着一味,正好与他素日要和的药性相克,每日贴身宫女离去后,燕追都会想办法催吐,但终究不能完全抵制。

“主子,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即便这两年还能撑得住,长此以往,身子骨迟早也会被拖垮的。

“身在皇位,没得选。”燕追强提起精神,将玉穗稳妥放回到袖内,“外面都布置稳妥了?酉时前朕会回宫。”

李问行见他拿起了桌上的纱帽,追问,“主子,你这回不打算戴面具了?”

燕追抓着纱帽的手一紧,想起那日在马背上任妄说过的话。

——你这面具看着碍事,那点伤疤又不丑,下次别在我面前戴了吧?

“主子?”

“不戴了,用纱帽就好。”

说完,燕追就稳步往台阶底下踏去。

先帝在位时特意秘密修出了一条地道,从皇帝寝宫一路延伸到人迹罕至的废弃冷宫。

而在冷宫沿着西侧的夹中暗墙再行一段,就能悄无声息地通向宫外。

镜头从时洲的背影移回到了池远山的脸上,他盯着时洲消失在密道里的身影,叹了口气——

主子执意去见世子的缘由,除了为这快要倾倒崩塌的大宗,或许有那么一丝丝是为了他自己心底的奢望吧。

……

这场戏过得毫无疑问,不到半小时就宣告了结束。

因为通告安排地紧促,时洲跟着导演等人又马不停蹄地转到了隔壁的古街景片场。

副导演早已经带人提早布景、架设器材准备,就连提早赶来等候的盛言闻也换好了服化,就等着a组结束后赶来无缝拍摄。

两队人马汇合见面。

盛言闻主动朝着时洲走了过去,“来得这么快,刚刚拍摄挺顺利的?”

“池老师是老戏骨了,我很容易被他带着入戏。”

时洲谦虚了一句,又想起不久前吃到的寿司,“幸好拍摄前垫饱了肚子,否则饿着肯定会影响拍摄状态。”

盛言闻听出后半句话的意有所指,莫名多了一丝满足,“好吃吗?”

“好吃。”

时洲望着盛言闻,故意说,“替我谢谢小成。”

盛言闻微不可查地出挑了挑眉,“谢小成做什么?”

他可是拿我工资做事的。

这后面的话,盛言闻藏了起来。

时洲忍俊不禁,故意拖长了一声,“哦那谢谢你呢?”

盛言闻一愣,丝毫没被捉弄得不愉快,“不客气。”

两人刚交流了两句,孙琮就又火急火燎地拿着大喇叭喊了起来,“时洲,补完妆了没有?还有言闻,抓紧时间过来走戏。”

这部戏后期确定是要边拍边播的,肩负着拍摄进程的孙琮每天都在争分夺秒,同时又不愿意放松剧的质量。

剧组开拍都现在,孙琮继‘横城笑面虎’的称号后又多了一个——横城大陀螺。

一整天转呀转的,压根停不下来。

“来了。”

盛言闻应了一声,又对补完妆的时洲示意,“走吧?再迟半分钟导演就要发飙了。”

时洲莞尔,提醒,“你小声点说,小心被导演听去了叫你吃ng。”

盛言闻自信反驳,“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孙琮看着两人边走边说靠近,张口就一句,“你们俩聊什么呢?赶紧的,这场分别的双人戏份拍不好,我可要发火的。”

边上的副导拆穿,“孙导,你这话已经唬不着人了,自从拍了《乱世》,大家伙都以为你改性了呢!”

‘过了’两字比‘卡’出现的次数多得多!

孙琮笑哼一声,拿起剧本,“情节我就不复述了,这场戏分段拍摄,前两段先试戏,这最后一段……稍后再说。”

时洲和盛言闻对于接下来的戏份心知肚明,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这场戏的剧情就接在燕追以‘柏煜’的身份第三次出宫后,他和即将回西境的任妄碰上面。

两人在极致的试探和拉扯中,那丝早已暗藏的情愫终于绽出了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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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机声骤起。

吊高的镜头俯拍下了人来人往的都城主街,然后慢慢下移定格在了一家‘雅茗轩’的茶叶铺子前。

很快地,一道白衣身影踏出了门槛。

手持的摄像镜头接替,顺着白色的衣摆往上旋转,衣服上用银线绣着精巧细微的图案,一看就知道造价不菲。

镜头缓缓旋转到了正面,帷帽上轻若蝉翼的白纱被风吹起卷起曼妙的弧度,露出那藏在细纱下的方寸间的心动。

时洲饰演的柏煜攥着手里的那块同心玉穗,似有犹豫地缓步走下台阶,上回分别前,他和任妄就从交代过——

以玉穗为信,三日为限。

他冒着暴露的危险出宫赶到这里时,没有找寻到任妄的踪迹,铺子后蛰伏的亲信更称任妄交还了玉穗后就没再出现过。

柏煜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藏在帷帽下的神色多了少有的失落。

是他来得太迟,任妄已经等不及离开了?

还是对方只打算将这块玉穗还给他,其实并没有见面的打算?

柏煜叹出一声自嘲低笑,“费这么大的功夫赶来见面,燕追啊燕追,你可真是……”

打转在唇齿间的话还没说完,他的手腕就猛然被一抹滚烫拢住,帷帽上的白纱连同衣摆飘飘。

等到柏煜再反应过来时,熟悉的声音已然在耳畔响起,“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