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江潭落,几乎失去了自己行动的能力,他浑浑噩噩地被郁照尘带到了房间里,又浑浑噩噩地坐在了案前。
不等他想明白郁照尘这是要做什么,就见昆仑仙庭高高在上的天帝,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把玉梳来。
见少年不主动说,郁照尘也不问,他轻轻执起了江潭落的长发:“头发虽然干了,但是有些乱,我先帮你梳梳,不然怕是要缠在一起了。”
夜雪和冷风的吹刮,让江潭落如丝带般光顺的头发也纠作一团。
按理来说,这样的长发应该很难梳才对。但郁照尘的动作,却轻得不能再轻,小心得不能再小心,让江潭落一下揪痛都未曾觉察到。
少年忽然生出了几分绝望,他发现到了现在,自己竟然还是忍不住想:除了我以外,圣尊还为别人梳过发吗?
……江潭落,你也太没出息了吧!
玉梳一下下的穿过鲛人的长发。
江潭落身体上的颤抖,逐渐平缓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郁照尘终于梳完了发,他轻轻将玉梳放到一边,然后坐在了江潭落的身前。
“好了潭落,方才究竟是怎么了?”他一边柔声问,一边轻轻摸了摸少年的脸颊。
自己明明应该恨他的……可江潭落的心却背叛了理智,随着郁照尘的动作一道狂跳了起来。
同在这一刻,江潭落忽然从自己那无比纷乱的情绪中,摘出了一句话来。
那本无名之册开头部分有写——“钥匙”的主人,会是他生前最爱之人。
最爱之人。
一切终于清晰了起来。
江潭落心中备感荒谬,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对郁照尘那朦胧的情感,竟是这个时候以如此可笑的方式被道明的。
他对郁照尘的感情,从来都是爱啊。
自己早就坠入了郁照尘的罗网之中。
“方才……”江潭落努力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在将质问的话说出口的那一刻,他终于想要给自己找回一点体面与尊严,“方才我做了一个噩梦。”他努力保持平静。
“什么梦?”
“梦到当初在鲛人海下,圣尊抛下我走了。”
“怎么会,”郁照尘笑着揉了揉少年的脑袋说,“我宁愿自己留在水下,也想要你离开。”
“……圣尊对我真好,是唯一对我好的人。”江潭落低下了头,如催眠般轻声对自己说。
末了,他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问:“圣尊当初怎么忽然去冷宫?”
郁照尘顿了一下说:“我不喜鲛皇,便想到处走走避开他。”他的语气难得有几分戏谑。
原来天帝也会有不想见的人。
江潭落觉得自己现在应该笑笑,于是就随着郁照尘的话笑了起来。
他似乎已经从噩梦中醒来了。
“那圣尊与我真的好有缘分。”
“是啊……”
郁照尘实在是太会伪装了,他的伪装完美到……若不是自己发现了那本妖域遗留下来的书册,一生都会被他蒙在鼓里。
江潭落从没有像现在一样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和郁照尘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