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娣不知道大房借钱要做什么,但她知道两百块钱不是一个小数字,让她借出去,她舍不得。
“大嫂居然向你开口了?”
木从军顿了顿,自从几年前他糊弄大哥要过继小侄子,最后反悔那桩事后,两家的感情就不复从前了,除了有关爹娘的赡养问题,两家的交情和普通亲戚也差不了多少了,对方主动提借钱,看来是真的需要那些钱了。
“咱们家现在还有多少钱?”
木从军想着,大哥大嫂都开口了,不借钱的话旁人会说闲话,多少还是得借一些的。
“还有三百多块吧,借给大哥大嫂,咱们家也剩不下多少钱了。”
顾盼娣想了想自己手里的钱,思索着说道。
“那就——”
木从军正想说那就借两百块吧,反正大哥一家又不可能赖着钱不还,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旁听了这段话的木芸打断了。
“等等,这钱先不能借。”
木芸可是知道大伯一家将来有多能耐的,当初政策刚刚改变,大伯就在旁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搜罗了一大批上好的木料,他的手艺好,加上木材高档,很受当时第一波发迹的土大款喜欢,那些个家里有底蕴,却因为早些年损坏了不少家具摆件的人家也听说了木随军的大名,主动上门求订家具款式。
木随军从中发现了商机,干脆开了家小小的家具厂,找来了一群木匠,还收了一群免费的学徒工,几十年过去,家具厂越做越大,虽然规模比不得小叔家的服装厂,在当地也算是一个叫得上名号的企业了。
上一世她那妹妹木香就是靠拍大伯家马屁在家具厂担了一份车间主任的工作,不怎么受累每个月就能拿八九千块钱的工资,她的丈夫是大伯母介绍的厂里的大师傅,那年头纯手工的家具挣钱,她那丈夫每个月都能赚两三万块钱。
在木芸检查出癌症的时候,木香夫妻俩已经省吃俭用在当地买了三套房子,日子过的比木芸舒服太多太多。
木芸有自己的傲气,不屑像妹妹一样溜须拍马,同时也因为她和过继的堂弟关系不好的缘故,大伯一家对她也是淡淡,并没有像帮助二妹那样帮助她,冷漠的看着她嫁了一个不怎么好的丈夫,从事着一份又累又挣不到钱的工作。
想到这儿,木芸抿了抿唇,对着一旁的父母说道:“妈,你先去找大伯娘打听打听,看看他们借钱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大伯娘说是为了做生意,你就告诉她,这钱不算咱们借的,就当是咱们入股,两百块钱不算小数目,就当占生意的一成干股,将来大伯赚了多少钱,都该有我们的一份。”
上一世大伯家的家具厂每年的纯利也有大几百万,一成的干股,一年也有近百万的红利了,而且这份营生还不需要自己烦心,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买卖了。
木芸也不觉得自己太贪心了,她可是听大伯在过年的时候吹嘘了,当初他购买木料的本钱累计也不超过一千块钱,只是这个良好的开端为后来的事业打下了基础。
他们家借给大伯两百块钱,占一成干股,怎么就过分了呢。
“你说你大伯是想做生意,那怎么成呢,那不是吃牢饭吗?”
木从军没怎么注意这些天的广播,因此也不知道政策已经发生改变了,不过就算他知道这会儿他也是这么一个想法,想当初人人都说读书好,可看看这些年那些个读书人是什么下场,就算现在国家鼓励大家做生意,保不齐之后几年算总账,现在做生意的这些人,都得被抓进去。
和木从军有类似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在他们看来,做生意那就是资本主义,这和身为无产阶级的他们是敌对的,这也是为什么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个体户虽然赚了很多钱,可社会地位没有提高,时不时还得被人鄙夷的原因。
“爸,政策已经改变了,现在的领导人支持个体商户的发展,不说大伯要做生意了,我将来也要做生意。”
木芸手里头没钱,她想要赚取第一桶金离不开家里的支援,因此她也没有要隐瞒自己想法的意思。
“放屁,老子出钱供你读书,是让你做那下三滥的事吗?”
原本情绪还算平和的木从军听到木芸这句话,瞬间一跳三丈高,指着大闺女的鼻子破口大骂起来,半点也没有平常憨厚老实的模样。
“做生意?你是根正苗红的三代贫农,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你和我说你要去当资本主义的小崽子?”
木从军气不打一出来,对于四个女儿他未必有太多疼爱,可他一直都记得大女儿对他的承诺,这个女儿将来是要给家里招赘女婿的,她的成分不好,意味着他将来的孙子成分也要受到影响,因此木从军是万万不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