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不止积压在荣夫人心中,更是在座朝臣们心中的一根刺,亦是千万南楚百姓心里的痛。
荣夫人字字泣血,叫围观百姓忍不住低声啜泣。
她看着周围的人,深吸了口气,咬着牙继续说道:“兴和十八年,林晏将军上书斥荣蔡两党逞凶肆虐,附庸者城狐社鼠,侵占百姓良田,淫□□女,倚仗权势,无恶不作,罄竹难书。”
“荣贵妃正当宠,楚和帝虽勒令严查,却高抬轻放,荣家依旧得盛宠。荣蔡两党忌惮林晏将军,虽暂时收敛,背地里却依旧我行我素。”
“林晏将军清正,不似贼人狡诈。不曾想此事已被荣蔡两党嫉恨。兴和二十年,蔡雍上书称江南吴氏与林晏将军串谋,意图谋反。吴氏坐拥万贯家财,富可敌国。林晏将军掌天下之兵,声势浩大。楚和帝本就心存忌讳,此事一经告发,立刻受到楚和帝关注。”
“林晏将军为自证清白,主动上交兵符,称此心昭如日月,绝无谋反之心。”
“而荣国林又在此时收买林家军副将于弘文,伪造证据,坐实林将军谋反一事。楚和帝下令将林家人下狱。又在这时,于弘文故意煽动林家军,欲劫天牢救人。林家军中参将称此事不妥,一旦林家军动,林将军谋反之罪便是板上钉钉,再无回转。并严令林家军中人,不得私自行事。”
“可事后,林家军还是出现在了天牢外。众人皆以为那就是林家军,却根本不知,这是荣国林买通京畿守卫假扮的林家军。楚和帝惊怒之下,派禁军剿贼,彻底钉死了林将军罪名。连同林家军众将领,悉数革职查办。”
“当时在督察院任职的傅则傅大人仗义执言,被荣蔡两党定为林晏将军同党,又因两家有姻亲关系,楚和帝当即下旨,缉拿傅家人,以同罪论处。”
话至此处,荣夫人强忍着的一口气终于破了,她已泣不成声。荣景和亦是满脸泪痕,搀扶着已近虚弱的荣夫人。
林玉致与傅辞静立公堂前,垂眸不语。
荣夫人缓过劲儿来,继续说道:“六年前的秋天,京城血流成河。荣蔡两党为铲除异己,借林晏将军之事,大肆捉拿官员,屈打成招,朝堂上人人自危。就连各地官府也不消停,他们打着谋国叛臣的旗号,竞相告发政见不同的官员为林晏将军同党。有多少无辜之人惨死,多少沉冤不得昭雪。”
“那一整个秋日,京城阴雨绵绵,不见太阳。江南,山东,河北一带,灾祸频起。荣家扶新帝登基,把控朝堂。于灾情不闻不问,致各地流民无数,更出疫情。官府不加治理,反而放火烧村。灾难过后,满目疮痍。”
“这之后,各地更是盗匪滋生,民不聊生。林将军死后,南楚军中无人,两夷再次挑衅天威,屡犯边境,百姓饱受战乱之苦。更有北秦破坏议和协议,于前岁增兵至雁北,所到之处,肆意屠杀我南楚百姓,天怒人怨。”
有经历过那天灾兵乱的百姓们,当下跪倒在地,嚎啕大哭。思念死去的亲人有之,对天灾降临的恐惧有之,对朝廷不作为的愤恨有之……
荣夫人展袖拜倒,缓缓的朝百姓磕了个头。
“这一切的一切,都因奸佞误国,君主不察,却要天下百姓承这苦果。罪妇今日上堂,便是代罪臣荣国林呈这构陷忠良,霍乱百姓,致南楚生灵涂炭,遍地哀嚎的滔天之罪。若罪臣不得惩罚,忠骨不得见天日,岂不叫忠臣寒心,叫百姓蒙难……”
‘轰’的一声巨响,孙渺身后的屏风轰然倒塌,屏风后一个男子面目狰狞,他颤着手指着荣夫人,吼道:“疯妇,你这疯妇!我荣家声望,岂容你这般污蔑!”
宗正海立刻拔刀护在林玉瑾身边。
荣夫人转回头去望着满眼赤红的荣国林,讥讽的笑道:“你荣家还有声望?”
荣国林疯了一般怒吼道:“我儿是皇帝,我是太上皇。这南楚的天下是我荣家的!”
荣景辰从座椅上站起身,走到荣夫人身边去,将衣袍撩起,面向林玉致和傅辞跪倒,叩首。又起身面向萧元瑾,跪倒,又叩首。最后面朝百姓,再叩首。
“荣氏陷害忠良,使我南楚无勇将,致百姓遭难,此罪一。北秦扣关,荣氏为一己之私,调回大军,舍弃江北,任由北秦践踏国土,此罪二。荣氏为辖制江北,联合江南私屯粮食,使江北缺粮,百姓受苦,此罪三。荣氏篡国,任贪官横行,民不聊生,此罪四。”
“今荣氏长子荣景辰代父陈罪,替六年前枉死忠魂洗刷冤屈,叫沉冤昭雪,叫冤魂安息。”
“疯了,疯了,你们都疯了!荣景辰,你是荣家人!你是荣家人!”荣国林声嘶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