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怎么回答的?“那不还有祖父、三婶和那么多兄弟亲戚吗?而且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别人照顾,以后应当换我来照顾祖父和姑姑。”
现在想来,她的话怎么好像有点怪怪的?
我越想越觉得放心不下,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去隔壁院子看看。我一个人睡都冻醒了,姑姑总不忍心不收留我了吧?
我掀开被子从榻上跳下来,飞快地跑到衣架前把外衣披上,还是冻得打了个哆嗦。都已经六月了,为什么还这么冷?
打开门外头夜露寒气就更重了。姑姑住的院子和我这边隔着荷塘,绕塘而行有些远,我寻思不如从水上的九曲廊桥穿过去,能省不少路,少挨会儿冻。
这个时节的荷叶已经长出水面,高高低低影影绰绰,荷塘上黑黢黢的一片,风一吹暗影摇曳,像蛰伏的巨兽睡梦中翻身。夜里起了雾,潮湿冰凉的水气一个劲地往衣服底下钻,我觉得后背全是凉意。澜园人少树多,夜深人静鲜见灯火,四周一片寂静,只时不时冒出几声寒鸦突兀的叫声,倒把我吓了一跳。
我有点害怕,走到一半想回头,但回去屋里也是又黑又冷没有人。一弯眉毛似的新月挂在西边树梢,尚不及廊桥中间水榭檐下的灯笼明亮,视野所及仅有那一处亮着,还是快走几步去那边好了。
待我走到水榭近前,稍稍能看清,我就更懊悔了——水榭的石桌旁好像有人。
半夜三更的,谁会不声不响坐在这水中的石桌边?听说临水阴气重易闹鬼,不会是被我碰到了水鬼吧?
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世上哪有鬼怪,别自己吓自己,阿弥陀佛。
我拍了拍胸口,壮起胆子扬声道:“谁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