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妆准备得差不多了时,也就到了离苏进京的日子了,因为苏州与京城有好一段路程且几乎全是水路,国公府虽又派了好些精壮的护卫来接,花独鹤仍是不放心,又雇了镖局一路互送。出发前夕,一大家子用罢晚膳,花独鹤与邵荷华一起进了见娇的屋子。
花独鹤眼眶微红着将嫁妆单子一一在见娇面前打开,见娇接过来只觉着纸张很厚,再细细看去,这才发觉他几乎是分了十分一家产给她,先不说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就说那银票子加起来的总值便有五六万两,除此之外更值钱的便是京中的四家铺子还有京外的田产了,七七八八加起来十余万两不在话下。
“父亲!”见娇只觉着手中沉甸甸的,这么多家产下来压得她心口直发怵,又觉父母恩情过重。
“我本打算给你招个女婿在家的,也从未想过要将你远嫁,可人算不如天算,这一去见面的日子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钱财是人的胆子,有了这些钱财傍身,你以后的日子也不必过得抠抠缩缩,更不必惧怕夫家!”
花独鹤嗓子微涩,想起第一次做父亲,将见娇软绵绵的小身子抱在怀里的情形,心中大痛,再多说一句都觉着胸口被绞得生疼,只勉强支撑着说道:“往后你去国公府过日子,一要孝敬公婆,二要听从夫婿,三要妯娌和睦,切勿与人斤斤计较,生活上有什么短缺的,尽管来信告诉家里,我们帮你准备,不要不好意思开口,更不能报喜不报忧。”
“女儿知道!”见花独鹤如此伤怀,见娇心里也很不好受,在家千般好,出门万事难,更何况以后要面对的还是个人口众多,关系错综复杂的国公府。她向来不怕事,但也不想过分沉耽于宅门争斗中,她只求安安分分过恬静的日子。
“好孩子!”花独鹤上前一步,本想要像以前那样握住女儿的手,但想想姑娘都要出门嫁人,是个大姑娘了,终究还是忍住了,只抬手抚了抚她额头道,“无论在哪里,你都要记着你是花家的大姐,你还有三个妹妹,往后若是你的妹妹们遇到难事了,你这个做姐姐的可不能袖手旁观。”
见娇点了点头,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表现出一丝丝的离愁别意,“父亲放心!”
花独鹤说到此时,眼眶已然红了,再说不下去,这样一个每天早晨都要亲自验过女儿们的洗脸水温不温,凉不凉的男人,背部突然间就像驼下去了一般微搐着直不起来。邵荷华见状于心不忍,便软语宽慰了几句,又说有话要对女儿讲,这才让他提前回去休息了。
待屋内只剩下她母女二人时,邵荷华又给了她一个极古朴的盒子,见娇迟疑着打开,这才发觉竟是一盒子的卖身契,顶上头的是她屋内的四个大丫鬟春兰、夏莲、秋菊、冬梅四人的生契,她四人都是与她一同长大的,情分自是不同,所以此番进京,也一定会带着她们。
见娇往下翻了翻,再者便是府里两个服侍时间久了的夏嬷嬷与田嬷嬷,夏嬷嬷是她的奶妈,也是贴心的人。见娇感激的看自己母亲一眼,儿行千里母担忧,邵荷华这是帮她将往后她在国公府里的心腹人手都准备好了。
“此外还有两个做饭的婆子,都是能做得一手苏式菜肴的,古语讲吃饱了不想家,特意给你准备的。”邵荷华宠溺的看自家女儿一眼,见她脸上露了一丝丝喜意,娇嗔一句,“就知道你是个爱吃的!”
见娇撒娇地凑近她,又听她絮絮叨叨继续说道:“其他的人手我是不能再给你备着了,自家人带多了,怕你婆家人会说三道四,说你摆谱,只能委屈你了。”
见娇明白,周守慎是国公府大房的嫡长子,往后定是要承袭爵位的,这一府里的所有人都指望着向他伸手呢,他定是不可能铺张浪费落人口舌的,也更不可能独自新开一府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邵荷华思虑周全,既给了她明面上的好看,又给了银子让她得了实惠。她感激的看向自家母亲,却见她目光躲闪了两下,从门外请了个陌生的嬷嬷进来。
见娇有些不明白的看向母亲,心道不是不再带人入京了吗?怎么又领了一位嬷嬷来?
邵荷华被自家女儿盯得有些头皮发麻,却又不知道这话题该从何说起,虽说是亲生母亲,但在女儿家的私事面前她终归也是个女人,扭扭咧咧半天脸色早已经完全涨红,可就是一句话都没能够说出来,反倒是进来的嬷嬷解救了她的窘迫,亲热的一把拉过见娇的手,笑意盈盈,“好标志的姑娘!”
见娇自幼被陌生人夸习惯了,只笑着迎向她,又见她往四周看了看,春兰与夏莲得了她眼色,手脚麻利的从外面将门给关上了,邵荷华也借机退出了屋外,屋内只剩下了她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