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遭奸人迫害,无辜落狱,又在狱中染了风寒,爹爹想尽一切办法,为外祖奔波走动,不成想却牵连其中,累了官身,跟着也下了大狱,日日受审问鞭打,凄苦难捱,苦不堪言。
阿娘忧心,为赶路程,走了那处少有人行的眉津驿。
是夜,那些人杀了家奴嬷嬷们,摸进了阿娘住的屋子里,阿娘不堪受辱,撞刀而亡,那群贼人竟将阿娘的尸体吊在驿官门口,与扒光了的驿官吊在那里……
眉津驿南下不过二里地,便是湍流不息的眉津河,河水白花花地打着浪,刺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春桃抱着她躲在那座坡桥底下,沙石从她们脚边冲过去,发出嘎拉拉刺耳的声响,春桃的鞋子破了,手也破了……春桃把自己个儿给了个跛了腿的老鳏夫,春桃含垢忍辱,百般委屈求全,哄着那鳏夫,套驴车来京都。春桃说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来了京都,家里必有千金感谢。
那年的春桃花开的煞白,难看的要死,真是难看得要死。
可谁能告诉她啊,她的春桃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怎么就一句不干净了,就将自己挂在了房梁上?
谢妩已经察觉不到头是否还疼了,她摇摇晃晃,朝前走了两步,就在门口明晃晃太阳地儿里,她瞧见阿娘坐在竹椅上摇头晃脑的看书,春桃就站在阿娘身边,一身迎春黄的对襟小袄,穿着跟她一个颜色的翠绿百褶裙,裙摆坠着的小粽子,她裙子上有两个,春桃身上有两个。
‘阿妩,你快回去,回去念书,仔细待会儿夫子考你功课,你背不出来哭鼻子。’春桃在笑,摆着手,渐渐消散在阳光之下。
谢妩抬起手,望着指尖空无一物,眼泪顺着面腮落下,眼前景致忽远忽近,接着便是白茫茫一片,再不知其他。
谢长逸从京郊卫戍营回来,就听到二太太魔疯,不知说了什么,害二姑娘昏死过去的事。
“事儿赶事儿的又作妖,她疯了便疯了,你们也疯了不成?既然疯了!你们怎么没把按住,捆了关柴房去啊!”谢长逸一个窝心脚踹了当值的管事,解下盔甲,去看谢妩。
路白自知失职,在门口迎着,不等大爷开口,就先扇自己两个嘴巴子,畏畏缩缩躲到一旁。
进了屋,却发现谢妩不在床上躺着,反是套了件柳绿莺黄的比甲,歪在美人榻上看书,说是看书,实则书本盖在脸上,瞧不见她面上神情,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醒着呢。
“姑娘,大爷来了。”酥皮儿蹲下身子小声禀话。
没听见回应,谢长逸动作也轻了不少,遽然,书本底下瓮声道:“大哥哥来了啊,坐。”谢妩声音有气无力,听起来是病了。
“阿妩?”谢长逸拿开书,就看见一对红红的眼圈里蕴着泪,“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