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们带着宗亲里的大小伙子们来,闹上一闹,只要那位将军不恼,他家姑娘被放出来这事儿就有谱。他们这才伙同周家,打点摆席,聚着两家子的人一道上门。
如今见姓谢的将军客客气气说话,果然是知府衙门的官爷说话不假。
同着谢妩的面,谢长逸肯定不能就这么答应他们,只让人将这些人送走,不准再闹。
谢妩才被刘、周两家风风火火闹一场,惊魂未定,等人走了,她才回过神来,攥了攥手心儿,用帕子遮住指头上破了皮儿的地方。
“以后那些人再来,不准他们进门,只管叫人去报官,让官府的人收拾。”谢长逸看见她发间歪斜的簪钗,想要帮着扶正。
手伸到一半儿,怕再招了她的金豆子,尴尬收了回去,“那个……你钗子歪了。”
“哦,谢谢。”谢妩低下头,也是手足无措,好一会儿才道,“多亏了你,要不然……我也不知道怎么撵他们走……”那些人像是疯了一样,棍子挨在身上也不怕,打又打不走,就把她挤在这厅里骂,她让人去报官,谢长逸都把他们打发走了,报官的还没回来。
她下眼睑那里生着颗泪痣,天生就是个好哭包,说着说着,自己就先委屈上了。
“怎么又哭了?”谢长逸在她面前蹲下,挓挲着手凑近。
清了清嗓子,开口征求她的同意:“我想给你擦眼泪,我能碰你么?”
在谢妩这里,谢长逸从来不是粗鲁蛮横的印象。
他突如其来的小心翼翼,反倒让谢妩生出了丝愧疚。谢长逸对她最好了,最好最好了,天底下再没人能比得过她大哥哥,小时候她顽劣剪了夫子的山羊胡,夫子罚她抄一百遍《礼记》,阿爹和阿娘都笑话她,连春桃都羞她,还是大哥哥翻墙进府,拿着他跟柳姨娘一起抄的《礼记》给她凑数量。
大哥哥从前念书也是极好的,书院的夫子常常夸他,说他肯定能考状元,后来他一个人从军投武,大冬天外头屋檐下挂了一长串冰凌子,人走路都要打滑呢,大哥哥愣是跑马从青州城跑回了京都。
进门儿的时候还摔了一跤了,顾不得跟别人说话,就先从怀里掏了根笔,塞到她手里。还偷偷凑近了给她咬耳朵,说那支笔是海匪柏二巴养的狼崽子尾巴上的毛,他亲手给做的笔,老将军说,狼尾巴毛做的笔能写出天底下最好的文章。
大哥哥还说,这次的狼毫是狼尾巴毛做的,等下次,他割了柏二巴的脑袋,拿那老贼头顶的打旋儿毛再给她做第二支。哼,笨死了,狼毫才不是狼尾巴毛做的呢!是黄鼠狼啊!
还有……谁要人头发做的毛笔?吓人不嘞……
他们从前,明明是比人家亲兄妹还要好的关系。
“大哥哥……”谢妩抓起他的手,将脸贴在他手心,眼泪扑簌簌的就掉了下来,“对不起。”
明明是她在道歉,谢长逸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小丫头就又哭了起来。
崔令辰起先是坐在客座上看笑话,看着看着,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成了那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