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沉吟片刻,道:“你说的,不无道理。”
宋檀眼睛一亮,他觉得自己可能帮到了沈籍。
“可是要如何分辨谁是出淤泥而不染,谁是鱼目混珠呢?”皇帝今日仿佛很有耐心,“朕不是一县一吏,朕要对全天下的人负责。你可知道党争为朝堂第一毒瘤,官员不再想着如何改善民生,为君解忧,只想着结党营私,党同伐异。千里马算什么,挡了路的,就是圣人也杀得。党争带给天下人的危害,不亚于战乱。”
皇帝的神色并不激愤,甚至是淡然的,“所以朕一定要杀了这些人,朕要让旁观的人看清楚,记心里,刻骨铭心,不敢再犯。”
畏惧总比道理有用,宋檀在宫里,最明白这句话。
他无法反驳皇帝,沈籍看到的是一人一家,皇帝看到的却与他全然不同。那些个人的悲剧与不公只是一粒轻飘飘的尘埃,并不被当权者在意。
宋檀无话可说了,皇帝合上沈籍的奏折,将它扔在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些话都是谁教给你的?”
宋檀一愣,面上的血色唰地退了个干净,他立刻跪下,道:“没有人教我,是奴婢僭越了。”
皇帝盯着宋檀看了一会儿,忽然轻笑了一声,叫他起来。
宋檀嗓子发紧,他战战兢兢地站起身。
“不用这么害怕,朕说过了,恕你无罪。”皇帝这么说着,却不再看他,摆手让他下去。
宋檀埋着头俯身行礼,从皇帝身边退下,一步步退出太极殿。
他心里知道,自己没能帮到沈籍,还闯了大祸。
第7章
天色暗下来,夜色笼罩紫禁城,宋檀走在长长的宫道上,紧皱着的眉头透露着他此时的压力。
宋檀没有回自己的屋子,直接去找了夏明义。
推门进去的时候,宋檀才发现夏明义房间里有人,那人坐在八仙桌边喝茶,正是邓云。
宋檀微愣,夏明义皱起眉,训斥道:“慌慌张张的干什么?”
宋檀嘴角嗫嚅几下,看着邓云,没有说话。
夏明义叫他关上门,道:“有话直说,厂公是自己人。”
宋檀回身关门,心里有些颓废,事情总是瞬息万变,不知道什么时候邓云和夏明义的关系变得如此密切。
“出了什么事?”夏明义问道。
“我,”宋檀神色灰败,“师父,我闯了大祸。”
他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讲出来,夏明义还没说什么,邓云先忍不住了,茶杯重重地砸在桌子上,“你傻了吗,这些话是能在陛下面前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