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辅公忠体国,有些事不得不为。”
杨俊民笑着回道。
“也不是不得不为。”
“当今天下,四海归心,士无展才之困,民无饥馑之忧,国财民利一直在增加,还有许多外利如一座座金山一样未被挖掘。”
“故而可以说,哪怕现在真的走一步看一步,求稳求安,盛世绵延百年也不成问题,国朝跨越三百年桎梏已很有希望。”
王锡爵说着就道:“我个人也没必要为了什么身后之名比肩高张申,非得做些前无古人的事,得个萧规曹随的良相之名,也不失为一种谨慎明智之举,只怕天下人只有敬我尊我的,没有毁我贬我的。”
杨俊民讪讪一笑:“说的也是,只是。”
“只是这人啊,俗话说,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有些道理你不知道不明白还可,做个愚夫,还能自鸣得意的过一辈子,心安理得地享受天下人的追崇。”
“但只要你明白一些,那就安心不了。”
王锡爵接过了杨俊民的话,然后就道:“如果鄙人不把我想到的看到的对陛下说出来,我是心不安的。”
王锡爵接着又起身道:“但要不要选择推行我这样的财政理念倒全在于陛下!”
“但是,如果陛下不支持我,支持郭明龙等,我反而心安!毕竟,郭明龙等主张的策略谨慎,还是先太师也推崇的,所以不能说不好,只能说不够标新,关键还合乎天下人心,真要等显出弊端要批判的时候,早已是几代人后,那时还管什么褒贬?”
“即便有褒贬,也会因为事先就是合乎天下人心,故只会变成由天下人一起承担这一责难,而不必由首辅一人承担这一责难。”
“可现在,陛下支持了我的理念,这就让我反而不能心安啊!”
王锡爵说着就仰天一叹。
“人最难求的就是心安!”
“元辅若要求心安,还不如不来到这个世上!”
杨俊民这时直截了当地回了一句。
王锡爵听后如醍醐灌顶,道:“公此言甚是,还不如尽人事,听天命!”
“没错,陛下既要如此,那便如此!”
杨俊民点了点头,笑着说了一句。
王锡爵颔首,然后又道:“只是这事也不一定能成,我提出这样的观点出来,也不过是投石问路,最根本的其实是,要看陛下敢不敢在祖制的改动上再进一大步!”
杨俊民听后想了想问道:“元辅的意思是,这财政上的转向不过是小事,真正的是想看看陛下愿不愿意让元辅能做这样前无古人的事?”
“没错!”
“寅吃卯粮,不安的可不仅仅是郭明龙,天下人只怕都不安,毕竟上千年来,我汉人都习惯了有多少粮吃多少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