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这时笑着说道。
王锡爵忙称“遵旨!”
朱翊钧则转身往行在里面走去,且道:“国有忠臣,社稷之福!既然有卿等肯为朕用命,朕岂不知和光同尘,只普降恩泽耶?”
“所以,传朕旨意,着本地致仕侍郎和参将以上乡宦来见朕,朕要赐宴问民情,与他们探讨平叛事宜。”
说着,朱翊钧就道:“蓟国公,接下来,就由你随朕去见见那些耆老。”
戚继光拱手称是。
王锡爵则站在原地,沉默良久,顿得大权,甚至是调兵大权的他,毫无欣喜之感,只觉自己好像被天子给坑了,而且这坑是自己跳进去的。
第630章 要比陛下杀得狠,抓得多!
眼下已是万历十九年腊月寒天之时。
离开行营的王锡爵看着满天霜色,昏蒙世界,不禁搓了搓手,然后从袖中取出一小瓷瓶来。
这小瓷瓶里装的是治他腹泻的神丸。
王锡爵素来脾胃不好,很容易腹泻,好在有很对他症的丸药常备着,基本上只要一犯就吃这药就能保证不犯。
但他现在想把这药丢了,这样他就能中途腹泻过度而不起,不用行权去得罪未执行免徭役政策的地方官僚与豪强了。
虽然王锡爵在广东大肆整顿了一番豪族,还收复了濠镜,但那是因为广东的豪族本身大多就是工商型的士绅,虽然也是地主,但转型难度不大,且本质上朝廷的目的也只是扩大海贸,把西夷占据的那份海贸之利拿来大家分,不像免徭役这样涉及根本,所以只要强势一下,地方豪右就会服软甚至因为靠朝廷吃下从西夷手里夺来的那份利益,还会感激代表朝廷的他。
王锡爵当时做那件事也就没什么压力。
但现在不一样,是要整个国家的统治阶层转型,彻底免除徭役,而不能再因为有大量本国民众可以奴役就渐渐苟安,渐渐不愿对外开拓财源,所以这难度会更大。
这相当于,本来一方豪右靠奴役本乡百姓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当人上人,富贵绵延;
但现在本乡百姓不能奴役,那就得多给钱或者多出力,多给钱自然是给百姓工钱或者给国家和社会投资,多出力就是要自己出去建功立业,这算的上是成本的增加,哪怕收益会更大,但都比以前当地主时,躺着就能靠奴役本乡百姓来获得利益的方式辛苦啊。
所以,这对于许多只想躺着就能做人上人的豪右而言,让他们不能奴役本乡百姓简直是要他们的命,在剥夺他们当人上的人资格。
王锡爵也就对接下来要做的事还是有些感到忌惮,也就有些想故意让自己旧病复发,然后严重到不能做事,这样皇帝也不好怪自己什么。
“阁老,您放心,下官这里也带着呢,不用担心路上又因冷风复发旧疾而不够用。”
但这时。
王锡爵的医官张鹭走到了王锡爵这里来,见王锡爵拿出身上的装药瓷瓶出神,也不知道是猜到王锡爵在想什么,还是真的只是以为王锡爵在担心药不够,就在这时特地提醒了一句。
张鹭也是朱翊钧收养的忠烈遗孤。
但与大多数忠烈遗孤在受朱翊钧培养时选了文武两科不同,他选择了医科,如今还被分到了王锡爵身边当次辅王锡爵的保健医官。
而张鹭的职责之一就是每天向皇帝上报次辅王锡爵的健康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