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远笑着说:“因贵府出了举子,所以我倒是有些知道你家的情况,具体来说,贵公子是令尊挑煤,令夫人织布织出来的,现在温泉镇也有很多纺织行,直销日本、朝鲜这些地方,只要肯节省,是能省出来的。”
接着,章远又指着你一家新大宅道:“这是您马家的新宅,不过令夫人没住在这里,她还是在您当年的那茅草屋住着等您!只令尊令堂和您的兄弟一家住在这里。”
“还有新宅子了?”
马东良刚问了一句,就斜眼看见,大宅子旁边一茅草屋里,走出来一佝偻老妪,银发披背,嗫嚅着嘴,看着马东良。
“云妹!”
马东良和自己妻子倪云乃是青梅竹马,故常唤其为云妹。
而现在,倪云虽早已不复当年青春模样,水肤月貌也已变成了褶皱横生的老脸。
但他还是如当年初见豆蔻时的倪云一样,兴奋的不能自已,疾步朝她走了来,小心翼翼地捧着倪云的脸,认真端详起来。
“老啦!”
倪云笑着说了一句。
马东良两眼含着泪花道:“不老!不老!”
“你总算回来了,我怕你不认得新房,找不到家,就一直在旧宅住着等你,也没让他们拆了这屋。”
“我也不知等了多少场雪落,看了多少次花开,到底是把你等回来了。”
倪云笑着就坐回到了自己织机上又织起来,似乎把几十年的话都说完了一样。
马东良则在一边看着,主动问道:“这织机哪来的?”
“你走后,镇里收土布的牙行多了起来,哪怕是租别人的织机织布,每年都能有的挣,我也租了一架,渐渐的,攒的钱就能买下一架了,也就买了一架。”
倪云回道。
马东良依旧喜得不行,暗叹自己妻子能干,且两眼开始认真地打量着这织机。
打量好了一会儿,他才发现这织机和自己以前在吕宋奴役他的大户蔡家看见的织机不一样,这织机的梭子是可以飞的!
“小侄马仁见过伯父。”
这时,一年轻的生员走了来,对马东良拱手作揖。
马东良回头一看,就见到一年轻生员衣着绸衣站在自己面前,便问:“你真是仁儿?”
马仁回道:“正是小侄。”
马东良喜不自胜:“你也成相公了,我离家时,你小的连话都不会说呢。”
“承蒙婶娘和兄长照顾,小侄忝中了府学生员。”
马仁回道。
马东良又问:“家里怎么一下子出了两个读书人,我们可是军户呢,饭都吃不饱,哪里有钱读书。”
“伯父不知,自今上登基后,先是清丈田亩,把军官强加在我们头上的籽粒银都免了,后又补发军户坐粮折色一两银元,且后面就没断过,还年年涨,现在更是涨到二两银元。”
“另外,如今我们山东的军户不用班军到河道运粮,现在连徭役等杂役也都免了。”
“所以,家里在你走后一开始就没再欠税了,家父也能收到饷银,祖父还能挑煤挣钱,再加上婶娘织布,家里也就能送我们这些子弟读书了。”
“而且,如今免徭役后,务工的更多,能读书的军户子弟也更多了,不只我们一家。”
马仁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