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徐阶又道:“除非陛下真的没打算做一个圣主,而只是装装样子,让朝臣们看见您尊师重教,励志图治,而实则不过借此机会掩盖接下来要苟且偷安的心。”
“徐阶!”
朱翊钧突然喊了一声,且道:“你愿意对朕说真话,朕很高兴,但你这样试探朕,让朕很不喜欢!”
徐阶跪了下来:“罪员非是试探,是真心想知道陛下想做什么样的帝王,想让罪员还能继续为陛下做些什么。”
“哼!”
朱翊钧坐了下来:“你应该知道,朕如果只是想做个只为自己的帝王,你不会出现在这里。”
“陛下说的是,是臣糊涂。”
徐阶回道。
朱翊钧道:“你不是糊涂,你是装糊涂。”
“罪员有罪!”
徐阶再次叩首。
“行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就一股脑儿说出来,别在这里给朕玩机锋。”
朱翊钧突然挥手说道。
“是!”
徐阶接着就道:“如罪员之前所言,做臣僚的要想做忠臣贤臣,就得先不近人情,刻薄寡恩,那陛下也是一样。”
“但这事也没那么简单,想做贤臣,除了不近人情、刻薄寡恩,还得和光同尘,能容忍忠于自己的人的恶,得愿意包庇他们,做他们的私党党魁。”
“陛下也是一样,陛下要想有自己人,只要他们对陛下做的事还有用,陛下也得包庇自己的人,允许他们可以践踏一些皇纲国法。”
“中庸。”
朱翊钧吐出两个字来。
徐阶颔首:“陛下圣明!”
“如此一来,陛下本欲做圣主,结果到最后就只能做一仁主,而圣明反而居其次了!”
“因为陛下若欲包庇自己的人,那明面上得以仁政治国为由,对所有人宽刑慎罚。”
“只是这样的话,陛下就成了天下所有能以权作恶的人的庇护者,却自己不能作恶的人!”
“但偏偏陛下自己才是最有权力的人!”
“这种情况,陛下一开始或许能忍受,但十年二十年后呢,陛下能忍受吗?!”
“陛下真愿意只约束自己,却让别人更自由吗?!偏偏陛下还是最有权力的人。”
“这种模式明显是不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