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则在这时说了起来,且吩咐道:“告诉他们,有先生留给他们的探讨治国理政与古今学问之私信文章者,皆可带上。”
张四维和申时行等皆有些惊讶。
且张四维这时还主动拱手说道:“陛下,徐阶乃辜负皇恩的奸人国贼,岂能随扈去国子监这等清流之地,而辱国家之士?故臣认为,不能让徐阶也去,此人当速速明正典刑,方能明法纪,正人心!”
“需要他去!”
“他和先生皆是三朝元辅中的关键人物,他徐阶曾经更是清流代表,但结局却大为不同;”
“他不去,怎么能让清流们对治国理政有更深刻的认识?”
朱翊钧问道。
张四维听后只得拱手称是。
徐阶也就万历十年的九月初六这天到了京师。
朱翊钧特地在云台门宣见了他。
而徐阶本人在进宫时,就对自己这一刻的经历不甚唏嘘起来。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以囚犯的身份进宫面圣。
徐阶开始想到了自己昔日中第进宫鸿胪唱名的时候,那时的他还是敢言敢恨的少年郎。
接着,徐阶又想到了自己与严嵩同殿为臣的日子,那时的他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徐阶自然也想到了自己曾通过拟嘉靖遗诏拨乱反正的日子,以及践行的“以威福还主上,以政务还诸司,以用刑舍赏还公论”规箴时的日子。
那时的他颇为自得,在灵济宫大会士林领袖。
但徐阶怎么也没想到,他谨慎了一辈子,最终竟还是不得善终。
“吾以为我可以善终的。”
徐阶因而喃喃自语起来,接着又自问道:
“可为什么时局却变成了我不可以善终的时局。”
徐阶不由得仔细思索起了造成他成为囚犯的原因。
一是他自己被动作恶,和有意纵容,因为家人的不肖与贪财,使得他徐家借着他的权势逐渐的变成了走私海盗的总后台。
二是人心难料,有人把自己的罪栽赃了他身上。
对于前者,徐阶自问自己的确是没做到严格管教子弟,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也有他自己的贪欲作祟,主要是他实在是没想到朝廷会突然转变方向,走向扩张,派兵去把倭国几个贸易重地占了,断了他的财路,来了个釜底抽薪,还利用他忽视自己女儿个人尊严的缺陷,而直接查到了他徐家。
徐阶本以为依照历史的固有规律,已历两百年的大明应该只会越来越保守才是。
毕竟别说是对外扩张,哪怕是当年夏言就因为力主收复故土河套都被嘉靖砍了头。
可事实的确发生了改变,大明没有按照利于他这个大官僚大地主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