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在不同位置,视野就不一样,见解就不同。”
“在地方的官,看到的是士民皆不宜再增税赋,而使官难做,民难活;所以,你们不积极于新政,本堂能理解;”
“但在京里的官,看到的就是朝廷开支不足,寅吃卯粮,花钱的事多,而许多银子却还没着落,甚至如果不赶紧筹划,将来,谁也不知道我大明王朝这已历两百载风雨沧桑的高楼,就什么时候塌了!所以,元辅他们推行新政,本堂也能理解。”
“而本堂在地方任过知县巡抚,在京师也当过部衙主事与都察院堂官,参议过中枢决策。”
海瑞摆手说了起来,又道:“只是正因为本堂当过地方官,也当过京官,所以知道这新政虽然推行利于国,但若只是不加赋于民,则还是会加负担于民。”
说到这里,海瑞就叹了一口气:“老百姓们难啊!”
接着,海瑞就补充道:“正税和各色杂税,还有徭役丁银,胥吏官差滋扰,以及每年初春还得借贷买种子还利息,一年能剩几两银子就算殷实之家了,而若遇荒年,还得用野菜草根树皮度日,真要是让新政的负担再次转嫁到他们身上,则我大明朝虽然上面稳固了,下面却是更加空虚的!终究还是空中楼阁,难免还是会日落西山。”
两人皆点首。
“好在元辅高明,在推行新政的目标方面,不仅仅是要富国强兵,还加了‘惠民’一纲,要把收上来的钱,再用以别的方式下放出来,让银子在百姓和国库之间流动,不让底层只能输财却不能增收。”
“所以,本堂也得遵循元辅的理念,为百姓增收!”
海瑞说道。
田乐问道:“敢问如何为百姓增收?”
海瑞则笑道:“本堂已奏请朝廷准予发动民众,让百姓在官府监督与引导下,进行要求减租减息和加工钱给予休息的运动,去城里找各个大户与佛寺道观,要求他们体谅朝廷与百姓疾苦,减租减息,而不要加租加息!另外,要求他们加工薪、给予休息;且以罢交租子和罢工的方式要求他们答应!”
孙光祐和田乐则在这时候相视一笑。
田乐还主动对海瑞说道:“这样的确能使百姓增收,至少不会减收。还是部堂考虑得全面。”
“你们如果能考虑全面,也就可以做官做到本堂这个位置了。”
海瑞继续说了起来。
孙光祐和田乐皆点了点首。
然后,孙光祐也在这时问道:“不知部堂要我们怎么做?”
“自然是认真履行自己的职责,不要让运动变成暴动,不要让豪右肆意欺民欺奴。”
“另外,趁机加大力度对地方庶政进行整顿,趁着以清剿反贼之名于吴地严打还没结束时,做老百姓的靠山,严格按照《大明律》让豪右的日子更加难过,而直到同意减租减息和加工钱于雇工为止。”
海瑞言道。
“这个……”
孙光祐和田乐不禁对视一眼。
海瑞则突然问道:“孙抚院和田巡按想必已受到了被罚没俸禄奖掖金的圣旨了吧?”
两人皆颔首。
海瑞则先看向孙光祐:“两位的仕途想必会因此受影响啊!”
两人不禁又神色黯然。
“但若两位真正的为民做主一回,本堂将来若升回京里任部堂,而致仕后,就荐举孙抚院接本堂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