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坐了下来,端起茶,瞥了张敬修一眼,道:“为父想他作甚!”
张敬修道:“儿子的意思是,不一定非要我们等沈世兄的信来,我们也可以主动去信问问他。”
“不必!都恨不得也跟着上奏疏弹劾为父呢,何必上赶着做的那么亲昵。”
张居正歇斯底里地言道。
张敬修只得继续称是,没再说什么。
张居正也只喝着茶,但在过了一会儿,就突然问着张敬修:“吴中行、赵用贤他们在流放地过得如何?”
“很是惬意自得,以得罪权贵的君子自称,与浮浅、喜爱生事的人相呼应,自比为刘梦得、苏东坡之流。并无悔意,甚至对将来颇为期许。”
张敬修回道。
张居正听后沉下了脸。
“有旨意,元辅张先生亲受先帝付托,有师保之责,而教朕多年,又辅弼有日,而外能以克平壤之捷宣我国威,内可以官邸之设示朕之仁政,故今特赐坐蟒、蟒衣各一袭,彩缎八表里,银二百两。”
这时,司礼监新补之秉笔太监孙隆突然来了张宅宣旨。
张居正听后忙带着张敬修等人跪下接了旨,谢了恩。
而待孙隆离开后,张居正就看着这些蟒衣、彩缎久久未语。
朱翊钧是了解张居正的,知道他喜欢华贵衣服,所以特地赏些蟒衣和彩缎来。
也正因为此,张居正就在晚间用饭时,特地多饮了几杯酒,且把着张敬修的手言道:
“你说,为父这些门生里,真正把为父当先生的是不是只有他?”
“明明我已不能再通过其母与司礼监辖制他,他已经可以让我退,乃至赐我一杯毒酒,好把大权收回去,但还是念着我这个先生,逢年过节必赐厚礼,如今饶是遇了什么大喜的事,也会厚赏。”
“这样的学生,这样的君父,为父能不继续为其鞠躬尽瘁,把他想为的事都为了吗?”
张敬修扶着有些微醉的张居正:“父亲不弃陛下,陛下又怎好弃我们张家?如今清丈田亩虽已完成,但父亲若真想继续改制,为君谋长治久安事,儿子与弟弟们也自当追随父志。”
“好!”
张居正说了一声,且道:“那就准备搬家,待圣旨一下,我们第一个搬进官邸!在新建的官邸里,把陛下想做的事替他都做了!”
从万历六年开始建造的官邸此时已经完工。
眼下也已到下旨安排执政的公卿大臣们搬进官邸居住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