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心隐作为王阳明心学泰州学派的代表人物,一向是主张人欲不当灭,且主张与百姓同欲,而不赞成愚民政策的,认为俺答当年随意掳掠京畿,倭寇掳掠东南,而民不敢抗,皆因朝廷弱民所致,也就主张强民,主张人人平等。
而这也因此,导致他和更崇尚儒法兼用的张居正,乃至当世许多主张弱民的士大夫,在思想上是矛盾且有冲突的。
正因为此,何心隐早在万历四年就因讲学内容过于违背理学纲常,而被王之垣以“妖言”罪下令逮捕。
但在一些支持或同情他的士大夫们的提前通报消息和帮助隐藏下,他一直没有被抓到。
如今,他还在一些士绅朋友帮助下,来了京师。
只是现在,何心隐在看见鳌山灯会比往年更为兴盛后,也就说了这么一句。
尽管其好友胡时文提醒他注意一下,但他还是不在乎地道:“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以他张江陵的秉性,应该禁止鳌山烟火灯会才是!毕竟在他张江陵眼里,这应该是,靡费帑银而没有什么好处的事!就算他往年没注意到,也不会在今年,还让这鳌山烟火灯会存在,且比往年隆重数倍!”
“我知道,你说过,将来毁我道学者,必是他张江陵!”
胡时文忍不住说了一句,且道:“但事实是,哪怕到了万历七年,张江陵虽权势越来越大,可还真的未禁止开办书院,禁止讲学。”
“所以,你所预料的,是错误的,你错看了他张居正!”
“你说他张江陵不会让顺天府继续举办鳌山烟火,或不让这鳌山烟火更加隆重,只能说明你不是真的了解他张江陵。”
“那是因为天子也办了书院,说使遗孤有可读书的机会。所以,他不好再请旨禁办书院,禁止讲学!”
何心隐突然回了一句,就道:“但你说我不了解他张江陵可就不对。可以说,没人比我更了解他张江陵!”
“他张江陵会竭力让庶民不做哀哀饿殍,乃至会因此不惜让自己身败名裂,也要解民之困,以利社稷。”
“但他绝不会鼓励让官府去做令百姓聚众玩乐的事,除非是天子不肯。”
接着,何心隐就伸手道:“等等,天子!”
说着,何心隐就问胡时文:“你说,天子让遗孤们读书,会不会不仅仅是让遗孤们有读书的机会?会不会有宣传我们道学的意思?”
胡时文瞅了何心隐一眼:“你干脆说天子是我们同道之朋算了!”
“你也不怕真的因此身首异处!竟真的觉得天子会支持我们的道学,你也不想想帝师是谁!”
“所以才奇怪!”
何心隐回了一句,就又自言自语说:“到底是张江陵真的开始接纳了我们道学,还是天子影响了张江陵?可若是后者,那又是谁影响的天子?”
“管他是哪种情况,天子是明君仁主,元辅是贤臣良辅就够了!”
这时,也到京城的刘确贤因听到何心隐和胡时文的对话,而回了一句。
何心隐听后回过头来,见刘确贤戴着方巾,便笑问道:“何以见得?”
“这还用问,若不是,在下也不会进学,如今也不会能在京城里来做买卖。”
刘确贤说着就拱手道:“后生乃南直上元人,廪生刘确贤,字子景,不知二位?”
何心隐回了礼,对刘确贤说:“吾何柱乾,号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