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要请托,我又不好拒绝,但若答应未免有滋扰地方之嫌,只能来你这里,族人姻亲们知道我是来你这位副宪堂官这里来跑动,自然也就都觉得我是为自己仕途跑动,便会理解我为何不陪了。”
海瑞笑着道:“你果然世故!”
王用汲笑了笑,不置可否。
这时,谭纶也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海瑞见此颇为惊愕,瞅了王用汲一眼。
王用汲道:“忘了告诉你,本兵是与我约好今日一同来给太夫人拜年的,只是我要比他早到一些。”
海瑞听后便走过来,拱手道:“不知本兵莅临,有失远迎。”
“你们还是唤我子理吧。”
谭纶说着就把手里的一条鲜鱼递给了海瑞:“费了好大功夫才买到的,也不知道那些贩夫是怎么想到的法子,这个天还能买到大活鱼,讨个吉利。”
“多谢!”
海瑞笑着接了过去。
王用汲这时道:“子理不耐风寒,还是先去屋内吧,我帮刚峰兄扫完这院子,再进来作陪。”
作为海瑞家里常客的谭纶点首,就直接走了进去。
海瑞则又送了条鱼去厨房而回来后就问着王用汲:“你是为躲避族人而来,他谭子理怎么也来,想必现在阁臣九卿们都在元辅宅邸吃酒过节吧?”
“你没看出来?”
王用汲问了一句道:“他这是与元辅闹别扭呢!”
“闹别扭?”
王用汲点头,起身脱下外袍,一边继续扫着雪,一边说道:“冯保倒台后,抄得数百万两白银入内帑,陛下仁厚,用这笔钱先补了内廷的欠俸,又补了外朝京外官吏的欠俸,剩下的就只够拿来补发军饷,至于他和戚继光合计的重建九边防御体系,尤其是蓟辽京畿体系自然就得泡汤。”
海瑞点首。
王用汲又道:“他谭子理的夙愿就是能让九边,尤其是蓟辽能攻防皆强,不再让鞑子再像如今一样,想南下就南下!在他谭子理看来,虽然边贸已开,但越是想边贸一直进行,就需要有强大的武备。而要建立起这样的攻防体系,既要朝廷愿意这样做,也要有足够财力。”
“你知道的,我大明事实上到如今有三大弊病,虽不敢改,但却也的确为明白人知晓。”
接着,王用汲又说了一句。
海瑞也一边扫着雪一边在这时回道:“这我知道:一是相权不明;阁臣与六部按照祖宗成法是没有上下之分的,六部不用听命于内阁。但到如今,现实是诸多兴利除弊皆需内阁统筹六部的,不然六部各自为政,很多兴利除弊之大政就无法进行;”
“二是财税不统;户部只有调度天下钱粮之权,但并无收税拨款之权,以致于一个县往往要按照户部的安排给各个卫所或布政司运送各类税赋,什么粮食、绢帛乃至胡椒苏木,很多时候多达十几类解粮解银的任务,而往往一类不过几十两白银,既浪费人力又审查不便,还导致富县税丰却浪费严重,穷县税少而捉襟见肘;另外户部无收税拨款之权,也导致朝廷实际存入太仓等库的钱粮不多,致使积蓄不足,而一旦上下挥霍无度,或地方难以解决的天灾人祸出现,就会出现寅吃卯粮的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