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如此,他才能避免各种对他不利的局面出现。
总之,对于现在的朱翊钧而言,他只要任性一次,就会招致李太后和张居正的全面打压。
一个可以仗着母后身份在儒家伦理上绝对压制自己。
一个则可以以帝师兼辅臣的身份用对明君的要求规谏自己。
因而,朱翊钧只能小心翼翼,按照圣主仁君的标准去活着。
故而朱翊钧在睥睨了冯保背影一眼后,就很快又把目光收了回来,然后继续看着奏疏题本。
不知不觉,夕阳已渐渐西沉。
晚霞绊在了紫禁城的重檐边。
轩窗下的朱翊钧,仍在看张居正的票拟。
“奴婢冯保来给皇爷请罪!”
突然,冯保的声音出现在朱翊钧耳畔。
朱翊钧顿时一激灵,正襟危坐起来。
循声看去,朱翊钧就见冯保正匍匐在自己面前,一时心中诧异,暗想难道自己瞪他背影的不善目光被他发现了,或者说被自己寝宫内的内侍瞅见了,然后告知给了他,不然,这冯保怎么突然战战兢兢地来给自己请罪,而担心自己这个皇帝忌恨上他?
朱翊钧后背一阵发凉,惊讶地问着说:“大伴,你这是做什么?”
冯保抬起了那张肿的如马一样的红脸,咕哝着说:“奴婢误信了魏朝的话,真以为皇爷在荒废学业,一味的玩蛐蛐去了,因想到身为皇爷的大伴,就应该忠于皇爷,一切要为皇爷好,就应该及时规谏皇爷,阻止皇爷有这样的淘气存在,也就急着去告知给了两宫娘娘,结果却也因此差点冤枉了皇爷,使得奴婢倒像是有意要坏皇爷的名声似的。纵然是底下人误报的错,但奴婢也是有错的,自然是要来给皇爷请罪的,还请皇爷责罚!”
朱翊钧被冯保此时的态度搞得有些懵。
在他的认知里,冯保作为权力很大的太监,且敢替太后监管天子的太监,还有个顾命大臣的身份,应该不会在他面前这么卑躬屈膝才是。
但他没想到,冯保此时却在自己面前,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如此低,说话如此卑微。
朱翊钧其实还是忽视了这个时代皇帝这个身份本身所代表的权力。
尤其是对于内宦们而言,他们可以在心里或背地里孩视天子,但天子毕竟是可以决定他们生死的主子,也是他们真正的权力来源,哪怕现在不是,将来也会是。
所以在明面上,没有一个宦官会明着去招惹天子,而且也不想天子会对自己有一丁点的不良印象。
冯保尽管位高权重,但他也明白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