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从王都港口带走的这艘利维坦巨舰。而当时仍处于暗物质生命体入侵的备战期,因此停靠在王都港口的星舰,基本都有这一‘最终计划’配置。

“你当然比那暗物质生命体强大得多。所以如果你再次决意操纵我,这枚项圈也许无法成功使我保有理智。但它会让我的大脑在两种指令的强对抗下瞬间死亡。”

圣洛斐斯抚摸尼禄脸颊的动作,慢慢地停了下来。

他与那双宝石一样的鸽血红瞳对视着。

两人的距离如此接近,以至于他们同样雪白的浓密长睫,几乎要在扇动时彼此相碰。

而白发战士脸上的迷醉,正在一点点归于冷酷。

“不。我佩戴它并不为背叛你,圣洛斐斯。”

尼禄轻声说。他没有等对方收回手掌,而是在触肢间支起上半身,并强势地扣住了对方的后颈,

“只是你此前对我的所作所为,恰好是我最不喜欢的一种——我痛恨任何人干涉我引以为傲的理智。而现在,我得以用我的本心、我最真挚的灵魂向你告知。

“我依然会孕育你的胚胎。并且在这个宇宙中,创造一个真正属于你的归宿。”

白发战士轻微动了一下脑袋。

他凝视尼禄的眼神,除了冷酷,明显还多了一丝困惑。

“你是深渊里唯一的异类,圣洛斐斯。”

尼禄嗓音很低。

“你不慎发展出远超同类的意识和灵魂,于是深渊再也没有你的一席之地。你既不能算是混沌无知的深渊生物,但是在这个宇宙,也不会再有第二支与你相近的种族。

“无数文明从创生之柱分裂诞生,它们却无一能解答你灵魂里的孤独。漫长的生命对你是一种负担,于是你向人类而来。你来向人类寻求一个救赎,一个答复。或许人类可以告诉你像你这样的存在,该如何才能在这个宇宙栖身。

“但人类并不是那个正确答案。你对人类的背叛恨入骨髓,但真正令你感到苦痛不堪的,是理想中的救赎之火,一朝夕间便被变回虚无。

“将一个文明从这个宇宙抹去,洗脑一个傀儡为你构建虚假的乌托邦,就是你想要的一切吗?

“在自己为自己搭建的星球上漫步,与自己为自己捏造的傀儡谈天说地,这是那个足以对抗虚无的正确答案吗?

“在极度遥远的未来某一天,你突然意识到这跟在深渊里与共生体自语的时光,其实并没有本质区别,那时你又应向哪个文明寻求救赎,再向哪个文明实施复仇?”

圣洛斐斯盯着尼禄的眼睛。

他的表情很古怪,既有阴鸷的审视,又有猝不及防被剖开灵魂时的怔愣。

当被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一部分,人的第一反应总是茫然的。

情绪上想要找到立刻可以驳斥的证据,但理智却发现,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对方说的都是无法反驳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