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为什么能空间跳跃?!起初预警的40天都完全没有参考意义了!”

“那到底是什么怪物……该死!”

……那是一支颇弱小的部族眷属。

圣洛斐斯在心里回答。

弱小到只剩“吞噬精神熵”和“投射转移”两项技能可以拿得出手了。

兵荒马乱的指挥部里, 鲜少有人发现角落里那名安静独坐的中年军官。

他年近半百, 相貌平平,脸上有战火燎烤过的疤痕, 用棕色墨镜掩盖。

按照他肩膀的勋章和勋章所代表的责任, 他现在本该立刻前往动员边境舰队,但他却老神在在地坐在沙发里, 两腿搭在椅子上, 一边品茶, 一边翻看星网娱乐版块。

用以遮挡伤疤的墨镜下,是一双泛着淡淡白光的眼。

圣洛斐斯不是来跟同类打招呼的。

在深渊生物之间,没有任何能形容为“同伴”的感情。

只是恰好,他几千万根精神触角的一端,被召集到这个临界线基地,成了前线的星舰指挥官而已。

他的精神触角已经延展至整个帝国,自然把深渊生物被发现、入侵、帝国反击、反击失败的全过程看了个彻底。

尼禄在指挥基地召开作战会议时,他的其中一个“分身”也在场,顺带确认了一下人皇的状况——

他好像没有在人类渣滓手里遭遇太过卑劣的对待。

……但,的确久违了。

圣洛斐斯从墨镜后抬起眼,看向指挥部前方的光屏。

他的精神力无需透过虚浮反馈而来的模拟图像,就能看清深渊生物的真身——各个维度生物的特性,正在它身上光速切换。

时而是长满眼睛的沸腾黏泥,时而是四处甩动的象鼻状触手,更多时候只是不成型的、恶心的原生质肉块,混杂一些硅晶生命体和岩质生命体的特征。

诞生于创生之柱的生物,其实大多数也就是这副尊容了。

圣洛斐斯自清醒以后,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仇恨人类这件事上,很少再回忆起他离开创生之柱、在深渊里厮杀的经历。

事实上那也并没有什么值得回忆之处。

创生之柱本身是一片极其动荡、混沌、拥挤的宙域,无时无刻在诞生新生命,又无时无刻因其严苛的环境、频繁的战斗而不断灭绝新的种群。

深渊没有能够建构文明的环境,因为诞生的种族太多、太拥挤、因环境而被迫野蛮,不是在彼此吞噬,就是在赶往彼此吞噬的路上。

只有些文明侥幸诞生在深渊边缘——如从他的共生体细胞中诞生的虫族,于是它们才能脱离创生之柱,发展成新的宇宙种族。

而有些古老的生物——譬如他,在极漫长的时间内,只是飘荡在深渊内,无穷无尽地屠杀一切试图挑衅他的生物——直到那艘破旧的太空舰船漂泊到他面前。

直到降临在满目疮痍的地球土地,直到浑身都被暗物质光束射穿,直到在如深渊一样幽暗的圣山地底苟活,直到一只小白猫噗通掉了进来,剥开糖纸,说他们从此成了好伙伴。

直到小白猫成长为冷酷刚强的帝王,疏远他,利用他,又靠近他——

王都圣宫不过是又一个牢笼,但长得跟深渊和圣山地底都很不同。

那里实在铺洒了太多阳光和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