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非常嘶哑,应该是长时间咆哮的后果。

他想朝自己的白狼伸出手,摸摸对方颤巍巍僵立的狼耳朵, 但发现自己的双臂, 都被包缠在束缚衣里。

“不。不要解开。我的精神状况很不稳定,随时可能会再发病。”

这是尼禄清醒后的第一个指令。

跟发疯时的他截然不同。

而第二个指令是:“我要跟加涅老师单独沟通。”

白狼骑立刻站起身。

不知是激动还是疲累, 他起身时, 高大的身形晃了一下,才赶忙要往门口走。

于是尼禄说:“阿列克谢, 摘掉头盔,到我这里来。”

白狼骑像个受过严格规训的大型犬, 真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先把头盔摘掉, 然后又大步迈近, 蹲到床边来。

通红的眼一瞬不瞬盯着尼禄看。

尼禄让他再靠近些。

直到他们二人的额头相碰, 他才低声说:

“你做得很好,一直以来都是。我最忠诚的老朋友,我的白狼,不愧是我选中的人。”

白狼骑始终没出声,只是两眼死死盯住他,好像自己一眨眼,尼禄就会在眼前化作轻烟消失。

四天三夜,尼禄每一次睁眼,他都会在狂喜过后,迅速陷入绝望,紧接着就是与疯兽无止尽的纠缠。

对方从软磨硬泡到羞辱唾骂,凌虐他人的精力仿佛无穷无尽,最后他只能在“尼禄”出现自残自伤行为时,以一针镇静剂强制结束。

尼禄睡着的时候,他就用宽大的手掌,缓慢抚摸对方后颈上的细密针眼,又很慢地梳理那头凌乱的银发。

他真不明白为何从小到大,尼禄总要承受这么多苦难。若换作是他来承受该有多好?

尼禄就一直当被宠爱浇灌的皇室蔷薇,当在父兄姐怀里打滚的小猫就好,而他作为尼禄的骑士,本来就应该用自己的盾和铠甲,为尼禄抵挡开一切苦痛的尖刺。

但众神不屑于回应凡人的质询。

“让加涅老师来见我。”

尼禄轻声细语地讲,眼底似有炬火在烧,

“我会结束这一切。”

说不上来为什么,骑士分明知道,眼前的尼禄是清醒的,但他心中依旧腾起一种古怪的感觉。

被疯症折磨了整整四天,尼禄此刻的情绪却异常平静,唇角甚至是微微带着笑。

那双鸽血宝石般的红瞳,此刻却某种偏执而微微放大,显出一种比发疯时更炽烈的情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