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晚血腥厮杀后,他的胸腹都被剖开,与星兽一齐倒在血泊中。

他的第一任主人大概以为他必死无疑,便把他丢弃在斗兽场外的垃圾巷里。但第四个清晨,他却在令人抓狂的疼痛中再度睁开眼睛。

阿撒迦摸着已经开始愈合的胸腹,看看身边被遗弃的尸体,又望向撒安特星球火红的天空。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与常人不同。

这个认知实在让他难过。因为他从前总是抱有幻想,觉得自己可能是被星盗从父母手中夺走的孩子。

要是被夺走的,也许有一天会有人来找他。

但既然他是一个怪物,那就永远不会再有人来找他。

……不对。他现在不该在撒安特星球上。

他再次睁开眼睛,实验场铅灰色的金属穹顶映入眼帘。

一个看守士兵端着餐盘过来,叫醒他:“吃饭了,001。”

阿撒迦很乖地说:“谢谢。”

自从上回被皇帝探视过后,无论研究人员还是看守士兵,对他的态度都变得好了那么一些。当然,是不情不愿的,但饭菜到底变成温热的了。

人类其实很难克服心中的排异心理,尤其是对一看就极具危险性的物种。

而他凶悍的体魄、异人的金瞳和可怕的恢复能力,对从未接触过虫族的帝国人而言,是非常难以接受的。

阿撒迦惯于被以恐惧的目光看待,也早已习惯不去在意。

只是这样一来,反倒让那个拎着狗嘴笼、说出“人类不会佩戴这个东西”的银发少年,在他心中显得愈发耀眼。

……尼禄·奥古斯都·卡厄西斯。

无论是否需要准备实验,阿撒迦每天都会用香波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然后默默期盼尼禄愿意再来。

但与此同时,他又无比恐惧着。

当他受阿西莫夫项圈驱使,险些拧断尼禄纤细的脖颈时,是他此生唯一一次体验到恐惧是什么滋味。

即便那次他为阿尔奇·多诺万连续打了几百场守擂赛,肠子都从被驾驶舱碎片刺穿的腹部流出来了,他也没有觉得恐慌过,只是思考怎样才能在短暂摆脱项圈控制的濒死状态,瞬间撕破阿尔奇·多诺万的喉咙。

什么时候才能取下项圈,用他那颗最真挚、最始初的灵魂,去仰望他的征服者呢?

他期待又焦灼地想。

但无论搓洗多少次,记忆中的血腥味如影随形。

“001,请描述成年时印象最深刻的记忆。”

“……”

“……如果你还能记得,就是在这个斗兽场,你把我的儿子打成了一团血泥。”

当他再次睁开眼实验场铅灰的穹顶,突然投下赤红的射灯。

静谧的仪器间,震荡起“杀!杀!杀!”的粗俗咆哮。

“你知道人体全身所有的骨头都被打碎,连脏器都被捣成泥状,看起来是什么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