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霁一个劲儿地摇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的心好痛!好痛!痛到他不能理解的地步!
蛾姑脸上的表情像是笑又像是在哭:“我想看到以前的小主人,好不好?”那个快活的笑,对所有人都笑,快快乐乐的小主人,有着包容、宽厚、天真特性的小主人,而不是眼前这个冷漠地连他自己都不在意的人。“回来吧,回来……”
祁霁感到贴在自己掌心的那只手蓦地一松,铺天盖地的不祥预感让他不肯接受蛾姑死去的事实,他傻傻地盯着她的脸看,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像年轻时候一样美丽,她还是那么温柔,那么一心为他着想。她说要他改,要他放过青王夫妇,要他变回以前的他……“行行行,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这回我真的听你劝了,我什么都听你的,就跟小时候一样听你的话,你说什么,我都信,就算你做了什么事惹我生气,那也是为了我好,我知道的。蛾姑,蛾姑……”他不住地喊着她的名字,可她却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贺莲房与青王对视一眼,她看见他眼底了然的光芒,便低声问道:“你是不是……”
青王点了一下头:“昨晚她来找我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了。”除了自杀,蛾姑已经想不到别的办法把祁霁带回来,她只能用自己的死来刺激他,让他不要再做那个滥杀无辜,不将他人性命放在眼里的祭国师。
她深爱的,是那个名叫祁霁的孩子,而不是这高高在上杀伐决断的祭国师。
闻言,贺莲房轻轻叹了口气,她对蛾姑很有好感,不仅仅是因为对方救了唐清欢,而是蛾姑身上的那股不顾一切的气质,实在是跟燕云旗跟唐清欢很像。“你还不悔悟么?”
祁霁如遭当头棒喝,他傻乎乎地循着声音回头看向贺莲房,似乎不认识她是谁了一样,薄薄的嘴唇不住地颤抖,就像是一个迷茫的失去了方向的孩子,站在荒芜的旷野之中,不知道要往何处去。那眼神,孤孤单单的,令人难掩心酸。
可贺莲房对他却很难有什么怜惜之情。就像是对莲生跟荆少游,这些男子,都要等到失去再来后悔,那时候,早就已经晚了。可看到蛾姑冰凉的尸体,贺莲房又不得不为之感到遗憾:“她从来都没有想要你不去报仇,只是希望你能过得快活一些,莫要让你自己伤心,也莫要让他人伤心。”
听了她的话,祁霁扁着嘴,眼泪一串串从眼里朝下掉。他到底是个心思细腻柔软的孩子,这么多年来,他选择戴上那张金色的面具,也不过是为了掩饰和欺骗自己。如今蛾姑死了,他的天塌了,这世上唯一令他心安的港湾已经没有了,祁霁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活下去。他慢慢地从地上把蛾姑给抱起来,假装她还活着似的,说:“你、你怎么这么轻啊……你一定没有好好吃饭对不对?我一不在你身边,你就要替我担心,我、都是我的错……”
太多年了,太多年,他没有再抱她了,如今他长大了,她死了,才知道,如果只是想要保护她的那话,那么他早就已经做到了。可……为什么最后他们却还是分开了呢?祁霁不懂,他有点想哭,小时候他觉得委屈或是害怕了,就躲在蛾姑怀里哭,但这一回,再也不会有那样一双温暖的手来安慰他了。
她真的死了。
再也不会回来了。
贺莲房看着祁霁略显癫狂的样子,知道他是不会再拦着他们了,便扯了扯青王的手,道:“咱们走吧。”
夫妻两人刚转身走了没几步,便听见刀剑铮铮作响,聂楚带着一群侍卫迅速将他们包围起来,大有再走一步便将他们给杀了的意图。
祁霁却说:“让他们走吧。”
“主子!”聂楚急了,让这二人离去,无异于放虎归山,主子怎能如此糊涂!
“让他们走!”祁霁突然吼出来,“你们也走!都出去!出去!”
聂楚是万万不敢违抗祁霁命令的,于是只好带着其他人离开大殿,然后愤恨不已地瞪着青王与贺莲房离去的背影,心里对蛾姑厌恶到了极点,更是悔恨自己没有早些将这女人给杀了,若是此女早点死,今日青王与贺莲房必定要命丧大元!这两人的运气怎么就能那么好呢?!想到这里,聂楚便咬牙切齿,恨得牙痒痒的。
大殿内,祁霁温柔地对蛾姑说:“我知道,我已经很久没陪你用膳聊家常了,这回我把所有的时间都给你,你说好不好?”见蛾姑青丝微乱,祁霁连忙替她梳理整齐,而后略带痴迷地凝视着她,说:“你可真好看,蛾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