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莲房代表青王,自然是要前来吊唁的。
她莫名的觉得鲁王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了。平时的他,即使不与人来往,但身上仍然有种精怪之感,可如今一见,那种虚无缥缈之感竟然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异常真实的存在。似乎他下定了决心要去做什么事,而任何人都无法阻挡。
即使是面对皇上,鲁王也无法再露出笑容。贺莲房蓦然明白是为什么了,因为鲁王不笑了!
以前的他,面上总是挂着若有所无的笑意。有时候即使嘴上不笑,他的眼里也仍然保持着轻松柔和的情绪。然而这一回,他的神情冷峻,眼神空洞。竟活脱脱像是个活死人!
齐鲁二王交恶的消息,世人皆知,因而,即使是鲁世子的丧事,齐王也不曾前来。
贺莲房上了香之后,对鲁王道:“皇兄,节哀顺变。”
鲁王转动着两个乌漆墨黑的眼珠子看向她,似乎一时间没能理解她话里的意思,好一会儿,才瓮声瓮气地道:“劳烦弟妹挂心。”
☆、第198章 得贺家女,便得天下
“世子遭遇如此不幸,皇兄务必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千万莫要伤心过度。”贺莲房脸上带着温柔到了极致的笑,看起来,就好像她是真心为鲁王感到难过一般。
鲁王只是机械的笑着,看不出有没有听进去。他笑得比哭还要难看,失去了唯一的儿子,他表现的极为痛苦和心灰意冷。
大家都能够理解他这样的情绪。当今皇上登基之前,鲁王的身体便已经变差了,这么多年下来,他几乎接近油尽灯枯。因此,祁玉河的出生可以称作一个奇迹,对鲁王来说,自己死后,世间尚能留下自己的骨血,他也就可以瞑目了。因而他对这个孩子简直是宠上了天,只要祁玉河想要的,即便是天上的星星,鲁王都愿意摘给他。不管祁玉河闯了什么祸,惹了多大的麻烦,鲁王都会不惜一切代价为他解决——这也造成了祁玉河极度自高自大且目中无人的性格。
而现在,这唯一的孩子也没有了。
对鲁王的打击,可想而知。也就是说,在他的有生之年内,在他很有可能死去的任何时间里,他没有在这世上留下任何痕迹。
安慰过鲁王后,贺莲房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太后年事已高,禁不起奔波,祁玉河虽然做过许多不着调的事情,可他毕竟是她曾经疼爱过的孩子,看到自己疼爱的孩子比自己更早死去,对一个老人来说,不可能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令人悲伤了。
鲁王素来鲜少与人来往,朝中与他相熟的大臣也不多,然而来参加祁玉河丧事的人却不少。
其中就包括信阳候。
自从青王带着十六皇子与贺兰潜离京后,信阳候就变得有些阴晴不定。他忍不住会去想,是不是皇上察觉了什么,或者……是青王在谋划着什么?他的儿子们个个优秀,可是和青王比起来,仍然太稚嫩,没有靖国公与青王在的编辑,信阳候相信儿子们能够很好的掌控。但若有青王在……信阳候不得不去考虑,他的儿子们会犯错的可能性。
若是这样的话……也许,他可以考虑先发制人?
当然,这样的想法暂时只是他的设想,并没有付诸实践的意思。在鲁王还是皇子的时候,他曾做过一段时间鲁王的伴读,两人谈不上感情深厚,却也勉强称得上是朋友。因此,祁玉河的丧事,信阳候便来了。
随同他一起前来的还有聂靖,那个智谋绝伦又深不可测的聂家六少。
他的头发已经长出来了些,乌黑柔软,配着他神仙般俊美的容貌,温和的笑容,惹得不少婢女偷偷瞧过去。而不管是谁,聂靖都报以微笑。他和贺莲房一样,似乎不会厌恶这世上任何一人,任何污秽不堪的事情都入不了他的眼,围绕在他身边的,好像只有光明与温暖。
他表现的实在是太完美了,完美的叫人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世上真实存在的。若是他有什么缺点,那倒还好,偏偏他身上挑不出任何毛病来。无论是才智、气度、容貌、家世……都是万里挑一。
越完美的人越令人觉得遥不可及。聂靖看起来完全没有弱点,他对他的父亲尊敬有加,对他的姐姐呵护备至,可贺莲房就是觉得,这人表里不一。问她为什么,大概也只是因为她重活一次后那准确的令人不敢置信的第六感吧。
回自己位置的途中,贺莲房与聂靖擦肩而过。他看似不经意地望了她一眼,眼底笑意温和如暖阳,贺莲房不觉看了过去,他见她瞧他,便微微扬起嘴角,既不会在这场丧礼中显得轻浮不庄重,又不至于让贺莲房感到自己受到了怠慢。然而那眼神,却总是莫名的叫贺莲房不舒服。她跟聂家人打交道的时间也不短了,然而她从未有过聂家人如聂靖这般深不可测的感觉。即便是信阳候,她也只是短暂地被迷惑,而没有被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