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璇默默松开她的手,沉默片刻,方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王爷是绝对不会伤害小姐的……”她嘴巴一向笨拙,不大会说话,也不知该如何跟琴诗解释。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站了好久好久,直到贺莲房微讶的声音传来:“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
异口同声的回答:“奴婢无事!”
贺莲房点了下头,虽觉得这两人彼此之间气氛有些怪异,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道:“咱们回大殿去吧。”
“小姐你的手……”琴诗担忧不已。
“……无妨,已经包扎过了。”说到这个伤口,贺莲房就又忍不住想到先前青王握住自己双手的那一刻。他的手很大、很宽、很温暖,像是能捧起她的灵魂。
看着贺莲房的背影,天璇和摇光都觉得小姐突然之间变得有些怪怪的,只是说不上来是哪里怪。
回到大殿,贺莲房一直维持着这样魂不守舍的状态,直到宴会结束,她坐上了贺家的马车,便听到青王在外头与父亲说话,说是有事要请教贺励,询问可否共行一程。她又忍不住想起先前他问的,可否送她回府,又说他会谨守礼法,想来寻了这个借口也是怕对她的清誉有所影响吧?这个男子……当真是挑不出一丝不好,这样的话,她的心又在犹豫什么呢?
答应他吧!
心底有个声音这样说。
答应他,你就是高高在上的青王妃,权势地位应有尽有,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无需再去顾忌和争取。可心底还有个声音在诘问她:这样做,对青王公平吗?他与你结盟,对你伸出援手,赠你暗卫,助你的次数简直数不出来,你心里不喜欢他,却又要借他的情嫁给他,难道这不算是恩将仇报吗?
第一个声音反驳道:怎么算是恩将仇报呢?是他跟你说的心悦于你,亦是他说的想要你做他的妻子,更是他说的决不强求,你愿意与他一起,算是成全了他的夙愿,又怎么能说是恩将仇报呢?
第二个声音十分温柔,若是日后他越陷越深,你却无法回馈他与他同等的深情,到时候,你怎么对得起他?他待你那样的好,你却占了他的妻位,借了他的权势,结果却不能回报他的一腔真心?贺莲房,你做人,便是这样做的吗?你的原则,你的初心去哪里了?
贺莲房的脑子都要炸了!弟妹在一旁兴奋的说话声她完全没注意到,她满心都在挣扎,理智告诉她,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感情上,她却又无法这样对待恩人。半晌,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贺莲房悄悄以小指挑开车帘的一角,凤眼朝那骑在黑色骏马上的英挺男子望过去。他正在同爹爹说话,薄唇一开一合,听不清他说的什么,却叫人心痒痒。
突然,他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视线,扭头望了过来,嘴角扬起一抹笑容。那抹笑容,就如同冬日里的一抹阳光,瞬间击溃了贺莲房的心防。她的心儿扑通扑通的跳,甚至感到口干舌燥,挑着帘子的小手更是微微颤抖着,内心深处,似乎有什么深邃的东西在澎湃、汹涌,在势如破竹的想要磅礴而出。
也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没松开手,两人便隔着数人遥遥相望,半晌,贺莲房猛地放下车幔,贺兰潜注意到她的异样,不由关心问道:“大姐,你怎么了?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呀?”
贺莲房被妹妹这么一问,登时更加面红耳赤,心跳加速,不知该如何作答,半晌,方寻了个理由搪塞:“嗯……可能是马车里太热了,我有点透不过气来。”
一听是因为太热了,贺兰潜赶紧将小暖炉熄了一个,又递上帕子给她擦汗。
贺莲房接过帕子,思绪却仍然飞在天外。
她似乎想通了什么,但又不是特别理解。总觉得那想法就在心头荡漾,可就是说不上来。
很快,到了大学士府门口,贺莲房在婢女的伺候下下了马车,她本想头也不回地进府去,谁知道最后却鬼使神差的回头瞧了一眼。青王正在与贺励告别,似乎又对她的视线有所觉,黑眸定央央地瞅了过来,眼底神态很是温柔。
贺莲房赶紧拎起裙摆跨过门槛。
青王见了,脸上笑意更深,贺励正跟他说着话,结果一抬头发现他在笑,顿时惊讶莫名,他俩之间谈得尽是朝政问题,有哪里是值得笑的?
自然,青王也没有同他解释,只是尊敬礼遇的态度叫贺励吃惊。虽说他是朝廷一品大员,又是皇上的心腹,可和青王比起来,那是远远不够看的,如今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怎么突然在青王面前,有种自己成了长辈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