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刘员外的女婿就死了,对外只说生了病,刘员外花钱将他和刘小姐埋在了一处,外人只看到那一家的富裕,丝毫忘记他们死了儿子,宋氏也是如此,常常指着裴征骂他不争气,好好的钱往人家外边推,裴征认识了沈聪,怕是知晓了内情,之后不管不顾地和沈芸诺定了亲,宋氏做什么都不答应,她认为裴征生得好看,刘员外既然看得上,别的员外也会看上,那时候,裴勇才从裴征嘴里听到了实情,刘员外,要的不仅仅是给她死去的女儿一座坟墓,更有心将人送去她女儿身边,哪怕在地下,也有人守着护着她女儿。
然而宋氏,眼里看着银子,从未管过裴征死活。
“死了怎么了,你看看人家一家子现在日子多快活,我和你爹生养你一场,你就不能为了我们牺牲下自己?”面对裴征的怒火,宋氏怒气更甚,她的这句话,让裴征家里离了心,如果,沈芸诺出了事,裴勇无法想象裴征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快到门口了,他叫住裴征,喉咙发酸,“三弟,不管怎样,都是娘生了我们。”
裴征嘴角蔓延丝苦笑,“这句话,娘对我不知说了多少次,以往我欠他们的,都还了,而他们……”想起那张苍白的脸,裴征没有将后边的话说出口,踏进门,院子里不同寻常的安静,西屋的门开着,他心口一滞,有什么从胸口蔓延出来,韩梅走出门,裴征抱着小洛,侧开身,“小木他爹,你速度快,赶紧请大夫去。”
“谁病了?”裴征神情木讷,将小洛搁在地上,缓缓地,走了进去,推开门,进了卧室,桌上,一碗药见了底,屋内弥漫着浓浓的药味,床榻上,沈芸诺毫无生气的躺在上边,神色带着几分黯然,如果说,脖颈间的红色叫他早上闪躲,而此时,沈芸诺额头上的伤口,却是叫他像被石头砸中,全身动弹不得。
小洛进屋,见沈芸诺满脸是血,跑上前,小手紧紧抓着沈芸诺冰凉的手,嚎啕大哭,“娘,娘,不要离开小洛,娘……”稚嫩的童声,叫韩梅为之动容,眼眶微微发热,顿了顿,迟疑地进了屋。
裴征想上前拉开他,小洛拽着沈芸诺的手,死活舍不得松开,眼神怨毒地看向韩梅,两岁的孩子,眼神充斥着浓浓的恨意,“是你,是你,你总是害我娘……”话不成声,他艰难地爬上床,伸手抱着沈芸诺腰身,连裴征碰他一下都不肯,“不要你们,坏,坏,总是害娘……”
上一次,沈芸诺被韩梅扇了一耳光倒了下去,额头上全是血,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半边脸贴着沈芸诺胸口,泪哗哗的滴落,“娘别走,小洛陪着您,小洛陪着。”
韩梅想说不关她的事儿,话到了嘴边,一句也说出来。
裴征愣愣地伸手抱他,被小洛用脚踢开,他心里喜欢爹,可是,更喜欢的是娘,是娘一直陪着她,给他做吃的,给他做衣服,还陪他玩,他不知晓什么是后悔,只是紧紧抱着沈芸诺,脑子里想着,上一次,沈芸诺是怎么睁开眼睛的,好像是他一直哭一直哭,然后,娘就睁开了眼睛……
屋子里,小洛哭声更大了,裴征站在床边,面无表情地扫过记忆中的脸,随后,森然地望向角落里的韩梅。
韩梅被他看得发毛,解释道,“三弟妹和娘在院子里说话,不知怎么自己撞向树上边了,娘吓得不轻。”双手在两侧紧紧握成拳,她告诉自己不能害怕,怕了,无异于默认沈芸诺的事儿和她们有关,她有三个儿子,名声不能坏。
小洛哭得厉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刮在沈芸诺衣衫上,抬起头,恨极了的目光看向韩梅,“胡说,是你,是你害了我娘,害得我娘都不认识我了,是你,我要去镇上找县老爷告你,你害我娘。”
沈芸诺带他去过镇上,经过县衙,她轻描淡写的解释过,小洛突然就想起沈芸诺说的了,遇着坏人,去县衙找县老爷,县老爷会帮他的。
从小洛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中,裴征身子一颤,原来,沈芸诺失忆过,他回来的时候,对上那双清澈的眸子并未觉得不妥,只是在她频频进山,去镇上卖野菜菌子他才起了怀疑,以前的沈芸诺,被沈聪保护得好,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他和大生从小一起长大,大生媳妇多次让沈芸诺串门,她
都没理会,怎么会突然变了性子,连最喜欢的针线活都忘记了,杏山村的人全然不记得了,他说不清楚缘由,眼前的沈芸诺,是他的妻子,又不是。
原来,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她忘记了,忘记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