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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肆和酒楼不一样,四面敞亮,就跟一凉棚似的,那些人一路行来,行人为之侧目,其中一名家人不经意地向路边张望,恰好看到小婉的正脸,目光蓦然一亮,立即在那胖子耳边嘀咕了几句。

“停”

胖子一听,当即喊了一声之后,一行人停下脚步,目光都向酒肆里望去。

说起来这个胖子也不是陌生人,他正是荥阳郑氏的族长郑永德的儿子郑天庆,他嫌山阳地方太小,没什么玩乐,便想着法儿来长安……这来了之后,他就乐不思蜀了,虽然山阳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但哪里有长安的繁华,便就此软磨硬泡地留了下来。

自打因为白糖一事,郑永德从小婉手底下吃了憋之后,老头子郁结在心,大病了一场,后来看着儿子不想回山阳,便费尽心机地花了大把大把的银钱疏通上下打点,终于通过一个族人的关照,给郑天庆买了一个不入流的小官,关中某县的县尉,唐时做官有三条途径,最上策无非是参加科举出仕,而中策则是世家官僚大族的荫袭,最下策就是这花钱买官了。

虽然只是一个小官,但郑天庆也颇有些洋洋得意心满意足了……毕竟芝麻再小它也是个种儿,穿上官衣就可以在人前人五人六地得瑟一番。而且他这官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什么时候去上任是他老人家说了算。是故,这些天一有空就带着自己的狗腿子在大街小巷里逛荡……郑天庆不傻,皇城根儿那些地方可不是他这种不入流的小官儿可以去的,但在市场上欺行霸市却没问题。

今儿个也是巧了,准县尉郑天庆大人想去东市的胡人店铺里选几件礼物送给刚结识的一位青楼花魁,他手一个手下无意中看到了靠外边坐着的小婉。

郑天庆没有见过小婉,等那名手下告诉他,那个令他父亲吃了一个憋的女子就在前面的酒肆时,刚刚找到点感觉的郑大人立即表现出不可一世的官威……郑家在一个弱质女流手里吃憋,别说郑永德心里过不去,就算是郑天庆心里也是憋着一口气,只是他当时没办法,父亲又一再告诫他不要用商场以外的手段对付小婉,他不是不咽下这口气。但如今不同了,他现在也是一县县尉,不趁这个机会整整小婉,岂不是显得太过宽宏大量了?郑天庆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大步走了进去,站在了小婉她们的桌旁。

难得遇到自己的弟子,小婉正忙着毁人不倦的教育事业、侃侃而谈的时候,一个胖大的人影突然出现在桌旁,而且感觉上……来意颇为不善,李承乾身后的两名侍卫先紧张了起来,不过他们并没有立即动作,还以为是小婉的熟人。

“先生,让一让,那边有空桌”小婉还以为是等座位的客人,随手挥了挥,像赶苍蝇似的……(咳咱好歹也是淑女,哪能那么失礼,实在是郑大人多想了。)

“喂,见了本官还不下跑?”郑天庆很是得意地吆喝一声,这才让小婉和李承乾停下谈话,目光转移到他的身上……后者立即得意地腆了腆肚子。

正在畅谈如何修身、持家、治国、平天下的师生二人,突然见到这个来势汹汹的胖子跑过来嚷嚷什么‘给本大人跪下’,都是一愣,然后面面相觑。李承乾也是有一段时间没听小婉讲课,整天跟着现在的老师,听得满脑袋‘之乎者也’,好不容易遇到小婉,又被这个亢物扫兴,登时眉头都紧锁起来,所有的好心情都一扫而光。

“你是什么人?”李承乾脸色阴沉地问道,他虽然年龄不大,但毕竟出身皇家,这一沉脸,竟然也有几分不怒而威的模样。

郑天庆先是吓了一跳,仔细一看,眼前还是个小孩,当下一挥手,大大咧咧地道:“小屁孩儿,上一边呆着,大爷……不,本大人姓郑,名天庆,有要案办理,闲杂人等闪开”

郑天庆?

小婉听着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当即问道:“是荥阳郑氏?”

“不错,你记起来就好”

郑天庆啪的一拍桌子,桌上的酒盏叮当一阵乱响,余酒沥出,险些溅在李承乾和小婉的衣服上。

小婉也皱眉了,这荥阳郑氏好歹也是世家,而且眼前之人也是个中年人了,怎么就这么不着调?话说,庄稼种得再好,也难免出几个歪瓜裂枣,这个郑天庆虽然不是弱知,却是不在溺爱之下不谙事的,否则当初也想不到派人去偷配方那种滥主意了。今天是小人得志,再加上当初郑永德被气得病了一场,他心里也有怒气,所以举止就尤为放肆,竟然伸手要抓小婉。